长老息庐安 (Life/Teachings of Elder Silu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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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古拉前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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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非创造的神光及其直觉形象

非创造的神光(Несозданный Божественный свет)就其天性来说,是一种与物理光完全不同的东西。在直觉它的过程中,首先出现的是吞噬整个人的活神感觉;非物质的感觉是非物质的神之感觉;是智慧感觉,而不是理性感觉;这种有力地使人地升入另一个世界的感觉无法详细地解释清楚,因此人捕捉不住他身上出现这种感觉的那一时刻,那时他不知道自己的情况 ——他是在自己的身体内,还是在身体以外。这时,他比平常生活中任何时候都确实有力而深刻地意识到自己,同时他又在忘记自己和热衷于上帝爱之甜蜜的世界。他通过灵魂看到了肉眼看不见的神;呼吸着他,全身都在他里面。

光的幻景同这种超出思维的、吞噬一切的活神感觉融合;但同物理光相比,这种光从本质上来说完全属于另类。人本身这时处于光之中并且类似于可直觉的光,把它拟人化了,既看不到和感觉不到自己的物质性,也看不到和感觉不到世界的物质性。

幻景以不可思议的方式到来了;在没有预料到的时刻出现了;它不是来自外部,甚至也不是来自内部,而是无法解释地包含了人的灵魂,把它提升到神光世界里;他不能说这是不是一种神魂颠倒(extasis)即心灵超出身体的现象,因为他也没有发现心灵返回体内;这样,在整个现象发生过程中,没有任何病理学症状出现。

神在发挥作用,人在接受它。这时,空间、时间、生、死、性别、年龄、社会地位、等级,以及整个世界的其他条件和关系——这一切都全然不知了。

主,无始的主宰和生活的光,仁慈地来造访告解的心灵了。

不管是什么环境——是在深夜的黑暗中还是在白天的光亮中,神光都能直觉到。神的祝福有时以这样的方式光临,让身体和周围世界保持自己的知觉(восприятие)。这时人能够睁开双眼看到两种光,即物理光和神光。这种幻景在圣父们那里被称作通过自然眼睛看到的幻景。不过,这不是说,神光的幻景行为跟一切通常的自然幻景的心理生理过程相同;即不是说,神光像物理光一样,不管我们采用什么样的光学理论,它都会产生人所共知的光学神经刺激,这种刺激后来转化成幻景的心理过程,因为上帝光在本质上是另一种光;这是智慧之光,灵魂之光,爱之光,生命之光。

神光在世界中的物理形象是自然光。正如我们周围物体的幻景只可能在光中出现一样,如果光线弱,那么眼睛就难以辨别物体;如果光线充足,那么就会看得更清楚,最后在完全的太阳光中幻景达到众所周知的完美程度;在精神世界中,任何真正的幻景只有在神光下才可能出现。但这种光给人的程度也不同:信仰是光,然而是弱光;希望是光,然而是不完善的光;爱是光,它已经是一种完美的光。

非创造的光像太阳一样,照亮精神世界并使人看到其他方式无法看到的精神道路。没有这种光,人既无法领会,也无法直觉,更无法完成基督的训诫,因为处于黑暗之中。非创造的光自身带有永生和上帝爱之力量;确切地说:它本身就是永生和上帝爱。

谁通过力量和耗费而直觉不到非创造之光,他就没有获得真正的直觉。谁在出现非创造之光的幻景之前大胆地用自己的头脑深入到灵魂奥秘的直觉中,他就不仅看不到这些奥秘,而且挡住了自己通往它们的道路。他只能看到真理的面具和幽灵,要知道这些东西是由他本人制造、通过魔鬼幻想的抵抗力而带给他的。

真正的直觉自上面不费劲地、悄悄地到来。精神直觉不是那些抽象的、理性的东西;它在本质上是另外一种;它是从上面通过神的恩赐给予的生命之光,通向它的有效途径不是推理,而是告解。

神光是永生,是神之王国(Царство Божие),是非创造的神之能量。它不包含在人的生物本质中;对于我们来说,它是异质的,因而通过任何苦行手段都不能将它在我们身上揭开,它是作为上帝的仁慈恩赐物特殊地到来的。

我们问长老:人以什么方式从自己的经验中认识这些?圣长老肯定地说,当神在伟大的光中出现时,毫无疑问,这是主(Господь),造物主( Творец )和全能的主宰 (Вседержитель)。但那些只是有幸直觉到弱光的人,如果不是凭着对教会圣父证明的信仰,而只是凭借自己的经验,就不可清楚地认识到它对心灵态度的异质性。因此,对他来说,只有让他学会辨别与自然人活动不同的神性活动之光临和离去,只有这种未来拥有的经验,才是通往认识的真正途径。

如果人的祈祷第一次转变为上帝光幻景,那么他直觉到的和经历的东西对他来说,是那样新和不寻常,以至于他什么也没领会到;他感觉到,他的存在范围无以言状地扩大了,光的到来使他从死走向生,但由于发生的现象太伟大了,他处于惊讶和不解之中,只有在重复的光临之中才体会到来自上帝的恩典。心灵在这种幻景中以及在此之后,都充满了极度的宁静和甜蜜的上帝爱;这时,无论对荣誉、对财富、对人间一切其他幸福,甚至对生命本身的追求都不存在了,而这一切对它来说都是无足轻重的,它“心甘情愿地追求”活生生的无限性——基督,在他里面没有开始,没有结束;没有黑暗,没有死亡。

从前面描述的两种神光直觉方式中,长老更侧重“世界完全被忘记”的那一时刻,即在祈祷时,位于人间形象之外的人的灵魂进入了无限光的领域,因为这种幻景能使人对“来世”的奥秘有更多的了解。在这种幻景状态中,心灵着实地体验着自己对神性生活的参与,真正体会到人类语言表达不出的神之到来。当这种幻景由于人所无法得知的原因而结束,并且,像它的开始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一样,它的结束也不由人的意志所决定时,心灵就慢慢地返回接受周围的世界。于是,一种它重新看到物理太阳光的淡淡忧愁融入到上帝爱的静谧中。

人是神的形象,但请问:他里面什么是神的形象呢?或者换句话说:这种形象表现在哪里?在肉体里?在人的心理或者心理体力结构中?在他的精神力量或者表现的三位一体中?...这个问题的答案特别复杂。在上面列举的各项中,不排除某些神之形象的折射和反光,但最本质的东西是存在的形象。生物的存在按照神赐的恩典融入到非生物的无始存在之中...这怎么可能?这也是那样的无法解释和无法理解,就像从“无”中创造世界的奥秘无法理解一样;但这毕竟是天父的恩赐,“按照形象和类似的形象”被创造的人有能力接受神化(обожение),成为上帝性生活参与者,得到存在的神性形象,凭借着恩赐成为上帝。

人接受神化,即在神化行为中,上帝是发挥作用的根源,人是接受的根源。然而,这种接受不是一种被动的状态,神化行为只能在人同意的情况下才能完成。否则,神化的可能性本身就会消失。在这个过程中,创造的最初行为与它的下一个阶段——理能生物的神化有着本质的区别。

如果说创造世界的奥秘伟大到无法理解的程度,那么创造永恒之神的奥秘较之前者更加无限地伟大。如果我们周围的一切生命都以自己宏大而成为奇迹的话,那么当人进入非创造之光的世界时,其身上对神性奇迹的认识就达到了无与伦比的深度和强度。

对于每个人来说,如果他停留在自己存在的事实上,这个事实就将成为奇迹的客体。我们有时遇到这样的人,他们升入本质上所固有的智能领域时,他们对这里的光彩和宏伟感到震惊。然而,当人通过神性作用被导入非创造之光的世界时,他“对神的惊叹”就达到了完全无以表达的程度,他既找不到言辞,也找不到形象,更找不到恩赐的呼吸。

关于类似于上帝的无情欲(бесстрастие)

来自上帝的无欲和非被创造的光,以自己的出现向人宣告了类似于上帝的无情欲,这一点构成基督教业绩的最终目的。

然而试问:什么是无欲望?按照它的语文学形式,这是一个贬义概念;按照它的实际意义它是否也是一个贬义词呢?它是不是意味着脱离存在?不是。基督教的无欲望不是脱离存在,而是新生活,是神圣,是永生,即在神中生活的体现。使徒圣保罗说:“我们不愿意脱下这个,乃是愿意穿上那个,好叫这必死的被生命吞灭了”(致科林托人书二/林后/格后 5:4)。

在追求无欲望的同时,东正教苦修士还努力同自己所知道的无欲望的神进行活生生的和真正的交流。

神的无欲望不是指某种死的-静止的现象;不参与世俗和人的生活并不他所固有的属性。神的无欲望不是指他里面没有运动、同情和爱。但只要我们一说出这些词,我们的头脑中就会出现经验主义的这些局限性概念,由此产生一系列不理解。运动、同情、爱及其他——在神的存在中是否带有相对意义呢?这样说,我们是不是把不合乎神的意志的神人同形说(антропоморфизм)*转嫁到他身上呢?

神就是一切——生命,一切就是爱。神是光,他里面没有一点黑暗,即没有破灭和死亡意义上痛苦的黑暗,无幻景的、无存在的或者恶的黑暗,无法克服的内部不完善和矛盾的黑暗,瓦解和破坏存在的黑暗。神就是活生生的、动态性的神,但神性生活的动态性是无始无终的全部存在,它排除了各种神谱过程(теогонический процесс)。

神是无欲望的,但并不是不参与万物的生活。上帝爱、可怜、同情、高兴,但所有这一切都不会为他的存在带来破坏、相对性和欲望。神带着数学的准确度把自己的创造考虑到细节之处;他像父、像朋友一样拯救人;他像母亲一样安慰人;他最近距离地参与人类的全部历史,参与每一个人的生活,然而这种参与既没为上帝性存在本身带来变化、动摇、也没为上帝性存在过程带来承接性。

神经历了世界的一切悲剧,但这并不意味着在上帝里面,在神性内部也会出现悲剧或者发生斗争,就像他个人的不完美或者他本人里面本质的和不可克服的黑暗所导致的后果一样。上帝爱世界,在世界中发挥作用,来到世界,化身,受难甚至肉体死亡,不断成为在超世存在中永恒不变的人。这一切对于他来说,都是无欲望地完成的,就像无长度地和完整地将生物存在的一切长度和一切连续性都包含在自己的永恒中一样。在上帝里面,静态和动态的时刻构成了这样的统一,这种统一不允许将我们这里任何一个割裂开的概念附着于上帝的存在上面。

东正教苦修士尽力做到类似于上帝的无欲望,同时,也不把这种无欲望看作是“冷冰冰的漠不关心”、“摆脱虚幻的存在”、“来自善和恶那边”的直觉,而是看作在圣灵中的生活。

无欲望的人充满了爱、怜悯、同情,但这一切都来自在他身上发挥作用的神。可以把无欲望当作“得到了圣灵”,当作得到了生活在我们里面的基督。无欲望是一种新的生命之光,它会在人身上产生新的神圣感情,新的神性思维、新的永恒理智之光。

教会的圣父们把无欲望确定为“死亡者在整体复活之前出现的心灵复活”(阶梯约安),和“达到无极的境地”(哈巴·法拉希 1: 56)。

通往无欲望的本质途径是:

信仰不被理解为逻辑信仰,而是活神的感情;由信仰产生对神论断的恐惧;由恐惧产生告解,由告解产生祈祷、倾吐、眼泪。告解、祈祷和眼泪不断增加和深化,首先导致在一定程度上摆脱欲望,由此便有了希望。希望又使苦修劳作、祈祷和眼泪不断增加,使罪恶感不断明确和加深,结果恐惧感增强,这种恐惧感转变为祈求神仁慈的最深刻的告解,于是心灵有幸得到圣灵的恩赐,而这种恩赐充满了上帝爱之光。

信仰就是爱,不过,它是微弱的爱;希望也是爱,不过,它是一种不完善的爱。每当心灵由很少的爱上升到较大程度的爱时,它就必然经过恐惧阶段。爱以自己的出现驱走了恐惧,但是,被很弱的爱而驱赶的恐怖,在心灵转向更强的爱时,又要复苏,又重新被爱克服;只有完美的爱,按照圣使徒爱的证明,才能完全驱走恐怖,也就是那种蕴含有磨难的恐怖。

还有另一种神性恐惧,其中没有磨难,只有快乐和神圣永恒的呼吸。关于这种不应当把人留在世间存在中的恐惧,长老是这样说的:

“在神面前,应当活在怕和爱之中。在怕之中,因为他是主;在怕之中,为了不用坏意念侮辱主;在爱之中,因为主就是爱。”

东正教修士明智的沉默从深刻的告解和竭力保持基督之训诫中有机地产生。它完全不是亚略巴古神学精神生活中的人工附加品。亚略巴古(Ареопагит)**神学原理与沉默的结果并不冲突,并且在这个意义上是同它相关和相吻合的。然而,我们认为有必要指出,作为一个相当关键的时刻,出发时刻和沉默的基础不是抽象的否定神学(апофатическое богословие)*,而是告解和同在我们身上存在的“罪律”(закон греховный)作斗争(致罗马人书7:23)。正是在这条道路上,在努力完成基督训诫的过程中,才能转变成我们永恒存在的唯一和完整的律,上帝的不可理解性才能被理解;正是在这条道路上,人的灵魂才能脱去一切世俗外形,从而位居世俗之上。

后者只有当他深刻地意识到自己“比任何生灵都差”时,才能在他身上发生。

关于摆脱黑暗

神就是那种其中没有一点黑暗的光,他总是处于光之中并且作为光存在。然而在达到“艺术性的”明智沉默过程中,苦修士的心灵遇到了一些完全特殊的黑暗,相关论断表面上将是那么矛盾和悖论,就像谈论基督教精神体验的绝大多数其他课题一样。这种矛盾性一方面由这种体验的本质所致,另一方面由那种借以考察和确定精神事件的位置和观点而产生。

当苦修士通过大胆的行为,以专门的苦行方式为中介,摆脱一切看得见的物质印象和臆想,摆脱理性思维和概念时,他的内心沉浸在我们所说的黑暗之中;当他“停止”思维和想象时,他便因此而被称作“摆脱黑暗”;由于这种祈祷是按照专门的、对于该课题来说属于本质性的方式完成的,通常它被称作“艺术性的”祈祷。

如果试图对这种黑暗的精神 “位置”进行定位,那么可以说,它处于非被创造之光出现的边缘上;然而,当明智的祈祷行为没有应有的告解和对神的向往相伴随时,那么脱离一切主观臆想的神性心灵就会在一定时间内处于摆脱黑暗状态中,它感悟不到神,因为在它里面,即在这种黑暗自身里面——还没有神。

身处摆脱黑暗之中,头脑体味着独特的享受和宁静,如果在这个过程中他有时转向自身,就会感觉到某种类似于光的东西。当然,这还不是非被创造的神光,而是按照神的形象被创造的头脑的自然属性。作为暂时现象的终极边缘,这种直觉使头脑接近永恒的认识,并由此把人变成新认识的拥有者,不过还只是抽象意识的拥有者。况且,谁把这种英明看作真正神的意识,并把这种直觉当作对神性存在的参与,他就会遭殃。之所以遭殃,是因为在这种情况下,位于真正看到神边缘的摆脱黑暗,变成了穿不透的神性幕帐和与神分离的坚固墙壁。这种黑暗比粗鲁欲望的黑暗、比明显的魔力黑暗或失去恩赐和神离去状态的黑暗更严重。之所以遭殃,是因为这是一种迷途,一种“着迷”,因为在摆脱黑暗中还没有神。神在光里面并作为光存在。

当我们把我们的理性认识和反射意识(рефлективное сознание)** 命名为光时,那么从这一观点出发,在某种意义上能够说“看到神的黑暗”(мрак боговидения),因为在理性概念中它无法得到解释,因为对于我们的头脑来说,神处于无法理解的、可望而不可及的状态。但这种表达方式,即“看到神的黑暗”完全是假设的,因为上帝就是光,在他里面没有一点黑暗,并且他永远作为光存在,他以自己的出现把人引到永恒的神性存在之光中。

神性之光在罪人身上的作用是使欲望燃烧,正因如此,在上述众所周知的阶段它能够作为燃烧的火被感觉到。任何一个虔诚地希望活着的基督徒-苦修士都必然在这种火中经历燃烧。

摆脱黑暗不是非被创造的神光所处的唯一“位置”。神能够向任何人、在他的任何道路上,甚至向迫害自己的人显灵。的确,他通过自己的显灵把人从此岸世界抢走,在这个意义上随之而来的还有剥去或脱掉感觉形象和理性概念,但这些都将是另一种秩序和另一种连贯性。于是,神向谁赐福显现自己的光,谁就不再迷恋于自己头脑的自然之光;因此前面刚刚讲到的迷途,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才可能,即:当一个人在非被创造的光向他显现之前,以苦练为中介达到摆脱黑暗的境地,这时他相信自己,而不再遵循圣父们的指导。

当显灵的光撇开人时,心灵就为此而痛苦并且渴望通过他所拥有的或者为教会圣父所指出的一切方式寻找它,其中包括艺术的明智祈祷。正如长期经验所证明的,采取这种苦行艺术是完全合乎规律的,但不应当夸大其意义;反之也一样,不应当像某些不明智的人那样排斥它。这种艺术方式对于拯救来说不是必需的;它只是在轻而易举地将头脑同心结合在一起的恩赐活动减少时,才成为一种补助手段;这时,头脑同心灵的结合通过人自身的劳动能够寻找到。

通常,艺术的祈祷应当伴有相应的积极内容。换句话说,它应当出自告解的感情和对神的向往,如果没有这一点,那么祈祷中就只剩下消极的苦行行为,这种行为因自己的消极性不可能而被承认为目的,它只是处于经验性地犯罪堕落(грехопадение)和对欲望着迷状态的手段。也就是说,这时我们身上现有的罪恶几乎变成了我们人间存在的规律。

在这里,我们又将重复前一节中所说的话,东正教的沉默不是“亚略巴古否定神学”对生命的人工附加品。不,它出自从深刻的告解中:按照长老息庐安的话,基督的训诫是它的基础:“你要尽心、尽性、尽力、尽意爱主你的神”(路喀福音/路加10:27)。苦行摆脱的否定神学引起对“心灵所了解的”活神的寻找;引起摆脱世界各种形象的头脑自由之寻找,目的是以全部的爱,与他面对面地,以专一的头脑在专心亲切的祈祷中向神展示自己。这首先是祈祷,而不是理性的哲学分析。

长老喜欢艺术的祈祷并经常采用这种方式。他感到这种祈祷很轻松,因为在他从圣母那里得到这种恩典以后,他的热切祈祷从未中断过。

为了进行艺术的明智祈祷,较为便利的外部条件是:尽量摆脱各种感情兴奋,保持完全的宁静,首先需要的是黑暗和安静。长老也像所有的沉默者一样,不得不寻找这种外部舒适。这里我们要说的,是我们所了解到的他生活中几个非本质性的细节。还在比较年轻的时候,为了沉默他向修道院长“请假”到旧鲁希克去,在距公共宿舍楼不远的地方,他为自己修建了一个不大的单独“小卡里普”(калибка 在该楼的东南部,步行5分钟)。在那里,他接待了神父斯特拉托尼克。他在旧鲁希克呆了不长时间,然后又被调回修道院并被任命为管家。当时他把自己关在修行间里,把小闹钟放到柜子里面,目的是听不到它的嘀哒声,而有时把厚厚的修士呢子帽拉得那样低,以至于帽子挡住了他的眼睛和耳朵。当他住在修道院墙外掌管食品店时,在商店宽敞的空地上,他为自己修了一个十分便于缄默的角落并在那里度过了许多深夜,到教堂里参加早祷,在早祷之前修道院的门就打开了。在商店中他多次感冒并且经常因风湿病而痛苦。病痛逼迫他在生命的最后岁月住在修道院内的修行间里,他把修行间烧得很暖。他的最后一个修行间与修道院长在同一层。深夜,他经常到作劈柴房的另一个小修行间去;这个修行间也在同一层,与那些因修士减少而被转成劈柴房的修行间挨着,在幽深的走廊尽头,四周石头墙特别厚。在这个石头麻袋中,他拥有很多独处机会、完全的寂静和黑暗。

从外部观察家的角度看,长老直到生命的最后日子都是一个“普通”人。他像所有的本份修士一样生活:完成活计,在各方面保持克制(возденжание),遵守修道院的章程和规定;一周吃两次圣餐;在斋戒时吃三次。在商店里,他的工作并不繁杂,对于他的体力来说,这活计很轻松;相对来说,工作占据他较少的时间,虽然工作要求白天在商店里坐班。一直到最后他都很平静而宽厚:在他的内在和外表形象中没有任何冲动,也没有欲望的扭曲。作为一名真正有经验的苦修士,他能够不外露,秘密地面向神,遵守主的训诫。直到生命的最后,他都远离世俗利益并对这个世界的物质漠不关心,但在自己的心灵深处,他一直拥有基督之爱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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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恩赐以及由此产生的教义意识

在圣长老的写作中经常重复这样一个词——恩赐。为了更好地理解这个词的意义,我们允许自己在东正教修士如何理解恩赐上作些停留。

在俄语中,“恩赐”一词部分地表示它的神学思想,表示它的本意概念,即神的美好恩典,或神的恩惠;非被创造的超世俗的神性力量(能量)。

人是按照神-造物主的形象被创造的。在生物人的本质中,没有任何非被创造的东西。神的这种生物形象不可能是神性本质的参与者,但它具有加入同非被创造的神进行交流的能力,当然这一过程借助于上帝的恩赐行为才能完成。况且,虽然人不参与神性本质,但通过恩赐,他已经成为上帝性生活的同人(общник)。

神赐作为非被创造的神之能量,按照东正教的理解是指“神性”。当神性祝福同人的本质结合在一起时,人就会看到和感觉到自身的神性力量活动,这种力量使他变容,把他变成不仅潜在地, “在形象方面”类似于上帝的人,而且现实地,“按照存在的形式”与神类似的人。神性恩赐照亮人,使他神化,即靠着神来创造他。

基督的训诫不是我们所说的伦理学标准,它本身就是永恒的神性生活。自然人在自己的生物本质中没有这种生活,因而人不能用自己的力量创造神的意志,即按照神的训诫生活;但他具有趋向神,趋向至福永生的固有属性。如果不是遇到神力——恩赐,要知道这种恩赐本身是未知的,是永恒的神性生活,那么自然人的追求依然是一种没有无法现实的追求。

基督教苦行者在自己经验中确信,神赐按照它的作用只能是神性来源的活动。通过经验他确信,人在自己的本质中没有这种力量。凭着经验他还相信,不仅人在寻找神,而且神本身也在寻找人,甚至在不与伦比的广大范围内寻找人。神经常寻找人,因而只要人表现出对善及完成善的追求,恩赐就会预先向他作出通告。然而恩赐的作用或影响无论如何也不应当属于人的独断行为。恩赐的到来与离去是按照非强制的、绝对自由的神之意志进行的。不管人做了什么,如果神不祝福,人就会处在真正生活之外,神光之外, “地狱之中”。

在切身经验中认识到这一点以后,东正教修士便将自己生活的全部意义都放在对圣灵恩赐的追求上。

追求恩赐问题是长老息庐安生活的中心问题;这表现在他的不断追求中,表现在他经常性的有关如何追求恩赐和为什么恩赐被我们失去等问题的交谈中。根据教会史中的资料和同许多苦修士的交往,我们得出这样的结论,那些承蒙伟大光临和幻景的人的恩赐经验,只有经过多年的苦修生活才能掌握得更加深刻,并且采用精神知识的形式,我们更侧重作为教义认识,而不是学术意义来确定这个词。

教会的历史经验为我们确定这个始于15年的期限提供了可能性。在这里,我们把圣使徒和伟大的新老圣父们的经历都列入教会历史的经验中。这样,使徒保罗的第一个书信(致帖撒罗尼迦书 к Фессалоникийцам )是按照主向他显灵后接近15年,即在去大马士革(Дамаск)的途中写成的。对于许多人来说,这个期限可能持续20、25、30甚至更多年。福音书诵者(Евангелисты) 和其他使徒们都在主升天(Вознесение Господа)许多年后才写自己的证明和书信。圣父们在多数情况下只是在自己苦行道路的最后,才知道自己的幻景和自己的经验。在长老息庐安的生活中我们看到,在他带着完备的和成熟的教义认识书面地倾注自己的经验以前,已经过去30多年了。掌握恩赐的过程是这样漫长。

我们在这里所指的教义认识,来自于精神体验中,它处于我们头脑的理性活动之外。在圣人们的语言中,经验的表达不具有经院哲学建构(схоластичесие построения)*的特点,它只是心灵的一种阐释。有关神和在上帝里面生活的道很简单地、不假思索地产生了;这个道在心灵中产生。

苦行教义认识不是一种对内部体验的理性反射(рассудочная рефлексия)。这种反射从心理方面看是一种很自然的现象。苦修士摒弃了理性道路,因为理性反射不仅贬低直觉光的强度,而且会导致真正直觉的停止;这时心灵陷入黑暗中,它只是跟一种失去了活力的抽象理性意义留在一起。

推论恩赐的本质,却在自身内部感觉不到它的作用,这有什么用?高谈阔论他泊之光,却没有现实地处于其中,这有什么用?详细地对三位一体进行神学论述,自身内部却不拥有圣父的力量,谦卑的子爱,非被创造的圣灵之光,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由神赋予的,被理解为精神领域的教义认识,像任何真正的神中生活一样,只有经过神的到来才能变成可能的。它远不总是倾注到口头或写成的言语中。当神的祝福降到人身上时,心灵中就丧失了对在理性概念和逻辑阐述中解释体验的追求。心灵在它们之中没有什么必要性,因为它通过没被说出的,却又不需要证明的知识可靠地知道,它是靠真正的神而生活的。如果心灵中还有力量,就努力使它达到完备的境力;如果神的作用超过它的力量,那么就在至福的疲惫之中沉默。

将精神体验不加指责地变成语言这是不可能的;人类的语言也不可能完全等值地表达灵魂的生活。在逻辑思维层面上无法表达和无法理解的东西被日常地理解了;神通过信仰和活生生的交流能够被认识;而当人类的语言带着自己的所有假设(условность)和现时性( текучесть)进入时,一个无限的不解和抑制视野就被打开。

可以肯定地说,没有任何一位圣人去寻找自己精神体验的言语表达法,他总是处于沉默之中,处于“来世的神秘”[30]之中,如果他没有面前教会学会的任务;如果爱不产生希望,哪怕任何一个人,“哪怕一个心灵”,按照长老所写的,一但听到这句话,就会接受告解,于是也就获得了拯救。

教义领域的基本原理毫无损失地在恩赐的最初体验中被提供出来,如果统一的和不可分割的精神存在不是立刻清楚地表现出来的话,那么这不是因为上帝的恩典本身有缺陷,而是因为人对这种恩典的掌握需要一个长期的内心过程作伴。

第一次直觉到非被创造之光的人,第一次被带进永恒存在世界的人,由于幻景新鲜和同周围整个物质世界的完全不相同性(несоизмеримость)和不兼容性( несовместимость),感到不解并处于至福的惊奇之中。他无力用语言来表达它。他将缄默或者讲一些近乎荒诞的话。如果他不被召来从事传播者的活动,那么他就会将那些所听到的人类语言无法表达的话都埋藏在自己心里。

但不管神赐的第一个恩典是多么伟大,在它没有被掌握以前,人可能又重新返回到动摇状态,甚至堕落状态。我们有一个这方面典型的例子以使徒彼得的名言表现出来。在他泊,他处于圣福的不解之中;后来,在基督受难时他放弃了;又有许多年过去了,在自己的书信中他引用自己的他泊幻景为真理作证。

掌握恩赐过程的长度因人而异。正常的掌握恩典的道路总体来说是这样的。神光临的最初体验令整个人吃惊并将他全身心地吸引到内心生活中,去祈祷,去同欲望作斗争。在这个阶段,心里感情丰富,感受又是那么强烈,以至于整个头脑都被吸引到共同参与中去。随后的恩赐丧失又使人陷入巨大的侮辱感和对失去原因及返回神的恩赐之路的不解探索之中。只有经过多年的精神状态变幻以后,这些精神状态通常伴随着诵读圣经和教会圣父们的创作,同精神教导者和其他虔诚的苦修士交谈,经过长期地同欲望斗争以后,人才能在自身中发现认识灵魂之路的光,发现眼睛看不到的神国到来之光(路喀福音/路加17:20)。这种被我们称作教义意识的认识,就是深刻的灵性生活,而丝毫不是抽象认识(отвлеченный гносис)*。

神不嫉妒。神不自慕也不慕荣誉。他本身谦卑而耐心地在各条道路上寻找各种人,因而每个人不仅在教会里,而且在教会之外都能在一定程度上认识神。不过,离开了基督以及在基督之外,是不可能完全认识上帝的(玛特泰福音/太/玛11:27)。

在基督之外,任何精神(神秘)体验也不能让人认识上帝性存在,并把它理解为在三个不可理解的绝对主体中有统一的不可理解的绝对客体,即本质同一的和不可分割的三位一体(Троица Единосущная и Нераздельная)。这种启示在基督里面,这个领域成为倾注于人类存在一切表现之中的永生之光。

在长老息庐安的写作中明显地看出,他毫无矛盾地靠着三位一体的神生活。名字是同一个:父、主、主宰(Владыка)、王(Царь)、创造者(Создатель)、救世主(Спаситель)等等,在自己的祈祷中,他时而单独称呼圣三位一体的每一位格,时而称整个三位一体。

按照长老的绝对证明,耶稣基督的神性通过圣灵来认识。这样,通过精神体验来认识基督神性的人,在基督神性中理解到两种本质和两种意志非融合的统一。还能够通过圣灵在精神体验中认识到非被创造的神光本质和我们信仰的其他教条。但这里必须指出,通过恩赐体验到来的教义意识同按照教义意识外表同它类似的东西有着本质的区别,后者或是“听信”的结果,或是经院学习的结果,或是属于哲学观念的层面,就像抽象的理想观念一样。

“以另一种方式信神,就会以另一种方式认识神”——长老说。

抽象的理想观念能够与存在的真理相吻合,然而即使在这种情况下,在同恩赐的正面体验分离状态中,它们也不是本质上是永生的神之领域(约安福音/约/若17:3)。然而它们也是无限宝贵的,因为在任何时刻他们都能在真正精神生活的层面为人服务。

神学家-唯理智论者(богослов-интеллектуалист)对长老的写作可能会说:我在这里没有找到神学思想的财富;我在这里没有发现教义领域的东西。他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他的精神属于宗教生活的另一层面。

神学家-理性主义者(богослов-рационалист)从事许多问题并在理性思维的道路上寻找这些问题的解决办法。他的真正的宗教体会并不多;他的主要经验属于理性领域,而不是活的神性交流领域。他把自己的博学和理性经验看作精神财富并把它抬得那么高,以至于任何其他经验在他的眼中都退居第二位。对于真正宗教的、寻找活的神性交流的和靠神生活的人来说,理性主义者着迷的幼稚性十分明显。他不明白,在某种意义上也不理解,一个聪明人怎么能对自己的想象和抽象建构满意?比如,理性主义者们一直在为解决与恩赐和生物自由相应的问题而绞尽脑汁。他们似乎忘记了还有解决这些问题的其他途径:日常认识上帝性恩赐与人类自由相互作用的途径。这就是教会的途径。教会强大和富有不是表现在自己的博学上,而是首先表现在对神赐恩典的确实拥有上。教会靠圣灵而生活,呼吸着圣灵,从交往的事实中知道圣灵是如何发挥作用的,还知道人类自由是如何表现的以及在什么范围内表现的。

恩赐和自由的相互作用是无限多样的。这种多样性一方面是恩赐范围、或程度,或力量的结果,另一方面是单个人精神状态的结果。按照教会圣父们和长老的证明,当主来到人的心灵中时,当神光笼罩着整个人时,当整个人都在上帝里面时,他好像失去了自由;这时他的自由只是表现在他全部献给了神并不再由自身起作用,而只是接受神的恩赐。在这种状态下,人什么也不问了(约安福音/约/若16:23)。换句话说:那时一切问题,一切“问题的汇集(проблематика)”都消失了。

我们这样说,决不是想排斥不理解心灵探索和询问的规律性(законность)和自然性 (естественность)。不是的。我们讲的是各种途径。当一个人满足于或要求理性回答的同时,另一个人在真正存在的层面上寻找它。理性主义者为了满足自己头脑的需求,建立了最复杂的神学哲学体系;他做了大量工作,目的是如果不能辩证地证明,那么至少发展和展示他所想象的事物状态。全部力量、丰富的天赋、全部生命都经常奉献给此事业。于是这种探索的无根据性确切地从他的眼光下以一种奇怪的方式溜过。

难道能够在这些道路上解决我们所面临的永生问题吗?如果可能的话,那么,依然是这样的问题:抽象的知识是不是真正的生活?难道人的灵魂能够满足于这种幼稚的解决?

圣长老从青年时代起就感觉到需要真正的存在;他热切地寻找那种本身带有我们的灵魂不容置疑的永恒存在的证明,正如我们的意识对于我们人间存在事实的直接证明不容置疑一样。

人类思维和精神体验的历史了解一个著名的时刻,即这句话所说:“我思故我在”(狄卡尔 Декарт)。我们这个时代的另一位哲学家以另一种方式认识生命:“假如我说;我爱,就意味着我在;因为我认为爱是认识我们存在的更加深层的理由”。另一些人则说:“我吃饭、行走,意味着我在”,即:“任何我的行为和表现都是我存在的指标”。

所有这些表达都带有对我是否存在问题的理性反射成份。但在这种反射之外,在非理性的自我认识领域里,任何人都能意识到自己的存在。

因此,存在着这样的精神状态,即人确凿地通过直接知识了解到自己没有走向死亡,他参加了永生;按照长老的表达,圣灵证明了心灵的拯救。为解决我们所面临的问题而进行的探索,对于英明的男子汉来说,确实是值得称道的。这条道路就是基督教会所走的存在之路。教会的财富构成神性存在的真正经验。圣长老正是富有这种圣灵所赋予的并且来自圣灵的永恒存在经验。

长老说:

“噢,圣灵...你为我揭开了不可理解的奥秘。”

如果对他说:——请为我们揭开圣灵让他认识的奥秘,那么答案应当不是我们所寻找的样子。他说:

“圣灵以肉眼看不见的方式给心灵以知识。”

“他让我认识了我主——创造者。他让我认识到,主是多么爱我们...这一点无法解释清楚。”

从辩证法的角度看,长老是那样干瘪。然而如果认为这是他没有受过教育的经果,那就错了。就连理性天赋特别出色且擅长理性思维的人,当他接触到长老所说的那种存在时,也将沉默不语。这里不可能有思想和神学构想的“财富”。人类的语言无力表达那种存在,我们被召唤到那里去,神赋予了这种存在。甚至主本身也回避用他的语言来描绘,只是说:“只等真理的灵来了,他要引导你们进入一切的真理...到那日,你们什么也就不问我了”(约安福音/约/若16:1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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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体验

人同神在一起时并不总是那么轻松。在通常持续时间相当长的失去恩赐阶段,神有时向心灵表现为一个无情的折磨者。由于没有得到神的怜悯,尽管一个人在他所达到的界限内已经做出了业绩和花费了劳动,但仍然是那样极度的痛苦,以至于如果可能的话,他会放弃一切存在。

他的痛苦表现在哪里呢?回答这个问题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在感受神和认识到在神位之光中的生活以后,心灵已经在世界的任何地方都找不到平静、满足,并且在哪里也不会停留下来。同时,除了神以外的一切事物都包围着它。被它当作恶、当作黑暗来认识的一切,各种魔鬼活动强烈地控制着它,欲望的折磨时而达到最紧张的程度,而神似乎拒绝了人并且不听他的任何呼唤。作为最无助的生命存在,他悬在可怕的无底深渊上面并且呼唤着神的帮助,但一切呼唤都依然是无法听见的。心灵知道自己离开了上帝爱并且因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和对神的背叛而受折磨,但同时它转向神呼唤赦免——却没有找到它。神只是作为无法无天中的揭露者展现在心灵面前,由于这些揭露心灵变得枯萎了。它意识到神之审判的正确,但由此它的痛苦并没有减弱。心灵不是臆想地,而是实实在在地陷入到死亡的阴影中,并且不再拥有日夜召唤他的神,在这种情况下,它痛苦得难以忍受。

一个问题产生了:为什么会这样呢?

在经受体验的时候,心灵不能作为上帝性仁慈的出现和神对他信任而接受它;不能作为他向人注入神性和完全在他里面的存在之愿望而接受它。心灵只知道一点,即在神光向它显现以后,神撇开了它,由此它的痛苦无限增大。当能量枯竭的心灵看不到神以自己的仁慈倾向于它时,这种保持沉默的思想和感情就出现了。心灵降到地狱中,但不像不认识神灵的人那样下降,那些人在自己之中没有真正的神性认识之光,因此他们是盲目的;不,它下降到它能够认识到和他所直觉到的黑暗处。

这种现象只是在那些认识到神的恩赐并且然后又失去它的人身上发生。心灵在自己深处携带的上帝爱种子,那时在自己里面产生了告解,这种告解无论从自己的力量和饱满程度来说都超过一般的宗教意识限制。人带着极大的哭泣和全部力量把自己的身体转向神,这样就学会了真正的祈祷,这种祈祷将他从这个世界引到另一个世界,在那里他听到了人类语言所无法表达的话。这些话之所以无法表达,是因为只要它们变成现成的话或概念,每个听到他的人就只能在自己的经验范围内看到和理解它,不会再多一些。当心灵度过了这一系列痛苦的经历后,它就会清楚地在自身中发现,世界上没有任何位置、任何痛苦、任何欢乐、任何力量、任何生物能够使它脱离上帝爱;黑暗已经不能吞噬这种生命之光。

同神在一起人并不总是那么轻松。同圣人们生活在一起也同样不总是那么轻松。许多人幼稚地想,同圣人们在一起是愉快而欢乐的;他们遗憾,他们周围都是些罪人,梦想遇到圣人。从以往经常用明快的愿望和新生力量充实忧伤心灵的个别会面中,他们决定得出这样的结论:同圣人们在一起总是这样振奋地对心灵产生作用。这是一种迷途。没有任何圣人能够解除同处于我们之中的罪恶作斗争的必要。它能够以祈祷协助,以言谈、训诫帮助,以自己的表率作用巩固,但从这里解除这一业绩是他做不到的。当圣人呼唤和吸引我们按照训诫生活时,他能够表现出“残酷”。要知道一些人曾经说过,并且现在还在说,在基督本身中,“这话甚难,谁能听呢”(约安福音/约/若6:60)。圣人的话也是这样,当他们要求我们保持训诫的纯洁性时,就变得不可忍受和“残酷”。

长老息庐安总是谦卑、宽容、平和,但本质上从不背叛神教给他的一切。他的立场简单而明确: “主同情所有人...他是这样爱人,以至于自己承担整个世界的负担...他要求我们要爱弟兄”。当听长老说话时,全心地意识到,他在讲真理,但跟踪他则不可忍受地艰难。于是许多人离开了他。他的精神芬芳在心灵中产生了深刻的自愧感,他为自己的恶气和丑陋感到羞愧。如果您向他控诉欺负您的人,那么,虽然他理解您的受辱并同您一起忧伤,但他不与您分享愤怒。如果您想以恶来报复给您带来的恶,他就会为您感到悲伤。如果您认为以善回报恶人是有害的,他就不理解,您怎么自称基督徒,还认为符合基督训诫的行为能够带来某种害处。对于他来说,基督的训诫是绝对完善的律和克服世界中恶和通向永恒之光的唯一途径。遵守它们只能是有益的;对于那些遵守它的人,对于训诫所针对的人来说,是有益的。没有也不可能有这样的事情,即遵从基督的训诫能够带来恶,如果不是按照暂时的外部损失,而是从真正的永存角度来评价危害的话,因为基督的训诫是绝对至福的体现。

有这么一件事,一位修士司祭对长老说,如果按照他所说的那样做,那么敌人就会利用这一点,于是恶就占上风。长老当时沉默不语,因为反对他的人没有能够理解他的话,但后来他不是对那位修士司祭,而是对别人说:“难道能够把基督的灵想到为某个人带来恶?难道是神呼唤我们走这样的道路吗?”

对于贪欲者来说,耍滑头是一件高明而巧妙的事。在宗教生活中,着迷于欲望的人经常把它看作是对真理和好处的探索,当作为上帝的荣耀而奋斗也是常见的事。想到为敌人而献身的基督,人们有时也准备走到流血的境地,只是这种血不是自己的,而的“弟兄 ——敌人”的。这种事情各个时代都有,但长老的生活同这样的历史时刻相吻合,当时这种歪曲以一种特殊力量暴露出来。

“这就是基督的道路吗?”他伤心地说。

长老的说很“无情”。谁能接受他?按照他的方式生活,就意味着把自己献身于受苦,不仅是这个词的特殊意义上的受苦,而且是日常生活中的受苦。

我们现在已经不记得,在哪里讲述过一个虔诚的人,他一生都在请求主给他一个受难的死;当他在人间的结束时刻来临时,他忧伤地说:“主没有听见我的祈祷”。但这些话刚出口,他就得到了通知,他的一生都很苦,因此已经被作为受难的思想接受了。

长老说,他最初得到的恩赐,就“像受难者们”接受的一样,因此他甚至想,可能主会让他受难死;但就像那个虔诚的人一样,他很平静地去世了。长老各方面都达到了高度清醒。他没有沉醉于对完善的幻想;但认识到基督的完善爱以后,他一生都在努力劳作,以便得到它。他比其他人都更清醒地知道,“精神饱满,但肉体无力”,因此他说,有时人们会产生为基督而受难的愿望,但如果身体内没有恩赐,那么人就忍受不了折磨。因此还应当大胆地趋向这一业绩,但如果主召唤,就应当请求他的帮助,他是会提供帮助的。

长老没有寻找受难的行为,虽然他认识到“受难”的恩赐。然而,他的生活便是一种真正的受难,甚至还可以说得更严重。受难者有时会在自己勇敢告解的很短阶段内就付出生命。但更多的是像长老一样,需要忙碌几十年,像长老祈祷一样,为世界祈祷几十年,“为人们祈祷就是流血”,这比普通的受难要高出一筹。

基督徒的道路一般来说就是受难;谁以应有的方式经过这条道路,他就难以下决心去告解。他的心灵充满了把自己的弟兄看作永恒之光的参加者的愿望,但他只是想自己承担痛苦,因而他首先并且更多地转向为世界祈祷。

在人间生命的范围内,在由神提供的不仅显示自由的正面,而且显示其反面潜能的领域,没有谁也没有什么能够完全阻止恶的出现;然而,爱的祈祷具有在许多方面改变事物进程和缩小恶的范围的相当可观的力量。

“生命就是人的光。光照在黑暗里,黑暗却不能接受光”(约安福音/约/若1:4-5)。非存在之光不能吞噬生命之光。所有来自神又返回神的至上事物,都是消灭不了的。祈祷是至上的存在、无法消灭和永恒存在的最高形式之一。这就是那种“不能夺去的上好的福份”(路喀福音/路加10:42)。

在探索拯救自己和别人的过程中,关注自己内心人的苦修士在自己里看到了“恶律”的力量(致罗马人书7:23)。看到恶是如何殴打和毒害他(致罗马人书7:11)的,在努力行善的同时,他经常几乎达到绝望的地步并且在这种沉重状态下祈祷。

我们还记得一次出色的造访。一位隐修士到我们这里来。他当时已经约有70岁。他住在从修道院到修行所途中的一个荒凉地方,在沟壑中,在水流旁边,在森林中。他的脸饱经风霜,布满了皱纹,脸色苍白,好久没洗了,有点儿发灰;一头不整洁的、灰色和黑灰色的头发和一脸同样形态的落腮胡子;一双深陷的蓝灰色眼睛。我们谈了很久。关于自己,他说了下述话:

“我的心灵为这样一种思想痛苦了许多年,瞧我们这些修士,超脱了尘世,离开亲人和故乡,抛弃了构成人的正常生活的一切;我们在神、圣天使们和按照基督之律生活的人们面前发过誓;本质上我们在违背自己的意志,过受罪的生活,依然没有在善中取得成绩。我们之中是否有许多人得到了拯救呢?我第一个死亡。我又看到了被欲望控制的其他人。当遇到世俗之人时,就看到他们生活在极大的无知中,玩忽职守,也不告解。这不,逐渐地,自己也不知不觉地沉浸在为世界的祈祷之中。我多次因这样的想法而哭泣,如果我们修士超脱世俗以后没有获得拯救,那么什么还会在世上被创造出来呢?这样,我的忧伤感逐渐增强,于是我开始以绝望的眼泪来哭泣。这不,去年,我曾经处于这样的绝望之中。我哭累了,深夜躺在地板上,主显灵了并且问我:‘你为什么这样哭泣?’...我没有说话。‘ 难道你不知道,我将审判世界?’...我又没有说话...主说:‘我怜悯任何一个哪怕在生活中只呼唤过一次神的人’...这时一个想法在我脑中浮现:‘为什么我们每天都这么受罪呢?’主针对我的思想波动回答道:‘那些为我的训诫而受难的人,在天国中将成为我的朋友,而对于其他人,我只是同情他们’。于是主就离去了。”

这件事确实在他身上发生了。当时他还讲述了主向另外两次显灵。这事发生在他为世界而进行忧伤的祈祷以后,在轻松的睡梦之中。

我们不指出这位修士的名字,因为他还健在,我们避开评价看到神。在我们听他讲述时,丝毫没有对他讲述的事物进行自我态度,恪守着希腊圣山圣父们的严格规矩——听人讲述幻景时,要特别小心。可能是我们冷冰冰的警惕性,也可能是我们身上某种其他荒诞的东西把这位修士推出去了,然而此后他再也没到我们这里来。的确,我们曾经有一种不谦虚的想法:比他体验得还多。可能,这一点伤害了他?我们不知道。

在同圣山修士们的交往中,我们遇到了9位喜欢为世界祈祷的人,并且曾经哭泣着祈祷。一次我们听到两个修士在交谈。其中一位说:

“我不明白,为什么主不把和平给予世界,如果哪怕一个人在这方面祈求他?”

另一个回答:

“如果哪怕只有一个怀着恶意的人剩下来,人间怎么可能有完全的和平?”

但我们还是回到自己的主要话题。

同神在一起时,人并不总是那么轻松。

虽然我们旧调重弹,但我们交谈的课题则是不可回避的。苦修士的思维圈子并不开阔,形式也不繁多,但他们涉及到完全不容易掌握的那种存在。许多世纪在流逝,在这么长的阶段内仍然是那种体验在几乎不变地重复着,尽管许多人知道基督业绩的连续性并在这个道路迷途了。主说:“引到永生,那门是窄的,路是小的,找着的人也少”(玛特泰福音/太/玛7:14)。

我们重新想说想长老息庐安同神父斯特拉托尼克长谈的话题。基督徒的道路整体上就是这样。首先人由于恩典而被吸引到神那里,当他入迷后,就开始了长时期的考验阶段。人的自由和他对神的信任在经受考验,并且有时考验“残酷”。在转向神之初,不管是小的还是大的请求,只要说出来,通常很快并且奇迹般地被神完成了;但当考验阶段到来时,一切都变了,天似乎关闭并且对一切祈祷都听不见了。虔诚的基督徒感到生活中的一切都变得困难了。他对人们的态度恶化了;人们也不再尊重他了;对别人能够宽容的东西,对他不宽恕;他劳动所得的回报几乎总是低于正常标准;他的身体变得很容易受到病魔的损害;自然、环境、人——一切都来反对他。他的各种天赋并不比别人低,他找不到办法利用它。为了这一切,他遭受了魔鬼力量的多次袭击。最后,最严重的和最不可忍受的痛苦是神离开了他。这时,痛苦达到了饱和程度,因为整个人在他存在的一切层面上被惊呆了。

神撇开了人?...这怎么可能?...然而心灵中接替体验神接近感情的是另一种事物的到来 ——它是那样无限地、触及不到地遥远,比星球世界还远,它的一切呼唤都无助地在空间中衰亡。心灵从内部加强了对他的呼唤,但既没有寻到帮助,甚至也没有看到关注。当时一切都很沉重。一切都要靠无法估量的许多劳动和超级力量得到。生活变得那么痛苦,于是人产生了这样的意识,即神的诅咒和愤怒沉重地压在他身上。然而一旦这些考验过去,人就会发现,一种不可思议的美妙神意细心地在各条道路上保护着他。

家族和世代相传的千年经验证明,当神察觉苦修士的心灵忠于他时,他就会像看到约伯(Иов)忠诚时一样,把他带到任何人都无法达到的另一个深度和高度。人对神的信仰和忠诚越投入和越强烈,考验的范围就越大,人所能明显达到的境界体验之完美度就越高,

在此之前人里面的傲慢很强,在此之前他可能经受特别痛苦的、地狱般失望的发作,这种失望会破坏对神和对神意道路的各种印象。处于极度痛苦和地狱般黑暗中的傲慢心灵,把神当作自己受折磨的罪魁并且认为他无限残忍。失去了真正存在于神中的心灵,从自及病态性-痛苦的状态出发评价一切并且开始仇视一切生命,甚至世上的一切存在。处于神光之外,在失望中,心灵达到了这种境地,就连神本身的存在也开始被它想象成不可救药的无意义的东西,由此它远离神,对一切存在的仇视变得越来越厉害。

有信仰的人们能够避免这种失望和仇视,因为人能够通过信仰、通过相信上帝爱和神的仁慈 (милосердие)、通过相信神道,通过相信教会圣父们的证明而获得拯救。多数虔诚的基督徒在自己一生中可能没有体验自己的复活(воскресение),但对他的信仰却依然保持。长老多次引用主的话来讲这种信仰:“那没有看见就信的有福了”(约安福音/约/若20:29)。这样的时刻会到来,那时信仰将把人从黑暗和奴隶的拥挤中带到真正的、不朽的生活中,这种生活的宏伟完全是特殊的,与平常人关于宏伟和美好的思想不同。

敌人——魔鬼(дьявол)对那些接受他的人产生影响的方式不同,对待同他作斗争的人态度也不同。傲慢失望的痛苦也是另外一回事,当神允许撒旦(сатана)一起同心灵作斗争时,虔诚心灵的痛苦也是另外一回事。这种最后的诱惑(искушение)特别严重并且很少能够漏过。

当被神意撇开的人第一次感觉到撒旦的接近时,他的整个存在、心灵和身体都被巨大的痛苦和恐惧所折服,这种恐怕同罪犯和杀人犯的恐惧没法比,因为它里面是永恒灭亡的黑暗。那时心灵意识到,什么是魔鬼;意识到它的残忍力量;为面临的恶之巨大力量所震撼,整个心灵都收紧了。由于害怕、失望和颤抖它进入了这样的疲惫状态,以至于自身已经找不到力量祈祷了。它没感觉到随身有庇护神,而敌人说:“你在我的控制之下...不要对神抱有希望,忘了他吧;他是祈求不到的。”这时不愿意接受魔鬼的心灵,或者沉默不语地平息了对神的想法,或者在较好的情况下,从自己里面找到力量来呼唤神的名字。后来它已经意识到,正是在这种斗争中神特别关注他。

从长老的写作我们看出,他曾经两次经历了同撒旦的斗争。第一次由于耶稣式的祈祷而得救,这种祈祷还没有结束,主就向他显灵了;第二次他更加坚强和勇敢,在自身找到了力量坐下来,带着祈祷转向神,这时得到了不寻常的和奇怪的话作回报:“在地狱中也要保持你的理智,不要绝望。”

这时他意识到,魔鬼以什么样的武器取得了胜利,在魔鬼接近的各种场合,心灵都将全部力量愤恨地转向自己,就像转向自己最后的敌人一样,审判自己去承受永恒的痛苦,还补充道:“神永远神圣、正确和至福。”

用这种武器武装起来的心灵从各种恐怕中解脱出来并且成为敌人达不到的状态。这颗“经验丰富的”心灵在每个敌人进攻的场合都带着巨大的愤怒把自己投向永恒黑暗的深渊,把它看作称职的深渊,于是敌人离它退去,经受不住迎面而来的火的力量,而已经从中获得解放的心灵,可以专一地带着祈祷转向神。

“敌人因傲慢而衰落”,傲慢是罪恶之源;其中包含着恶的一切形式:虚荣(тщеславие)、羡慕荣耀(славолюбие)、权力欲(властолюбие)、冷漠(холодность)、残酷、对别人的痛苦漠不关心;头脑的幻想、臆想的强烈作用、目光的魔鬼般表达、全部轮廓的魔鬼特征;忧郁、痛苦、失望、憎恨;嫉妒(зависть)、贬低 (приниженность)、多数人具有的冲向肉欲的缺点;折磨人的内心不安,不听从,害怕死亡或者相反对结束生活的寻找,最后是常见的完全疯狂(полное сумасшествие)。但在此之前它们表现得并不明显,甚至对于许多人来说依然是没被发现的。

并不是上述所有特征都能为那些“沉醉于”魔鬼意念,或者幻景,或者“启示”的人定性。有些人以夸大狂*,羡慕荣耀和权力欲为主;有些人主要表现为痛苦、失望和隐藏着的不安;有些人——嫉妒或者忧郁和憎恨;许多人——肉体淫欲。但所有人都一定有臆想和傲慢,这种傲慢甚至能够隐藏在极度贬低的外壳内。

当一个人被敌人“诱惑”并且跟着他走,却不明白敌人是怎么回事时,他认识不到同他作斗争的直接力量并且很痛苦,因为被敌人从真正生活之光中引到他所身处的黑暗中去了。这些痛苦在他身上留下了精神盲目的印迹。在一些情况下,敌人因高傲地意识到自己虚构的伟而带来了不安的享受;在另一些情况下,心灵产生了强烈的痛苦,激起它对神的反对;于是它不理解自己痛苦的真正原因,忿恨地转向神。

认识上帝爱的虔诚心灵,因直接同敌人作斗争,因在这场对抗中投入了巨大的恶魔力量而痛苦,于是人清楚地看到,这种力量能够彻底感染他。

在第一种情况下,心灵在没有得到通向神的出口以前通常一直地跳动;在第二种情况下,神在伟大之光中向人显灵,只有考验的时间在流逝,考验的长度和力量由神来衡量。在一些人那里这种考验可能持续3分钟;在另一些人那里——1小时甚至更多;还有一位苦修士在这种状态下持续了三天。期限的长度一方面可能是由斗争的力度小所决定,另一方面取决于人的巨大承受力,因为心灵的力量是不均衡的。

没有比上面描写的心灵同撒旦的斗争更加强烈的诱惑了。这是一种比人间可能出现的一切灾害都强烈的痛苦。然而,有一种痛苦,它的折磨程度超过了它。这就是心灵的痛苦,它的深处因爱神而受伤害并且也没有得到未知的(神)。

神同心灵的交流是不可思议的。在心灵中产生了炽热的爱以后,他不可思议地躲它而去,当心灵为这种失去而极度痛苦时,他又带着自己无法表达的安慰悄然而至。在个别时刻,神离开的痛苦超过了地狱中的任何痛苦,它与后者的差异在于,其中包含着神的活力,这种活力能够将伤害改写成上帝爱的甜蜜至福。

生活在未经雕琢的肉体中的人不能处于不可动摇的状态。在个别专心祈祷的时刻,苦修士的心灵接触到真正的永恒存在,这种存在是它最后的和唯一的目的。然而,当这种祈祷结束时,它又降到或者中度神性感觉状态,或者甚至是感性处世状态(чувственное мироощущение),随之肉体的黑暗又返回来,内部感知的力量在削弱。

在许多人那里,感性的处世状态是那样常见,以至于他们几乎不知道其他状态,于是就成为不接受神律的“肉体”。但苦修士把从专心祈祷返回到未经雕琢肉体的处世状态看作是主的隐去。使徒保罗说:“我们住在身内,便与主相离...现在我们坦然无惧,更是愿意离开身体与主同住”(致科林托人书二/林后/格后5:6-7)。只有经过不断的苦练,苦修士才能坚持住,以避免自己下降,因为肉体不断地以自己的重压吸引他下降。并且他的这种精神状态越颇繁和越长久,他进入肉体处世状态时的感受就越沉重。

当受上帝爱之灵驱使的苦修士带着深刻的哭泣祈祷时,在达到他当时力所能及的状态以后,他体验着灵魂接近神的平静;但当祈祷结束后,这种平静在心灵中只持续了一段时间,时多时少,然后它又冲动起来。这种状态的变幻导致了各种结果。一些人在自己精神道路的某个地方达到了祈祷的另一个境界,在这里祈祷把他们的心灵带到恐惧和颤抖状态中,然后他们逐渐下降并在祈祷中减弱。另一些勇敢者则相反,不懈地增加,寻找越来越多的完美祈祷,直到他们的愿望甚至要求——彻底不宽恕自己,似乎“憎恨和毁掉自己的心灵”——在心灵中扎根。然而就是这,正如我们从长老的写作中所看到的,也还不是主让自己的奴仆们认识的爱,由于这种爱的甜蜜,人能够轻松地经受各种痛苦甚至死亡。

圣长老十分清楚地知道,圣灵教他的那种爱,就是处于本体的、日常的、超出任何疑惑之上的原始状态中的真理。这种认识程度是主向他显灵时他所体会到的。他说,当主本人向心灵显现时,它不能不认识自己的创造者和神。通过圣灵的活动,他有机会直接感觉到神的完美圣性,于是他努力以自己的心,以自己的全部存在追求和得到这种神圣性。

站在这条道路上的人不能把自己献身于有关信仰神秘性的抽象理性思维。他的心灵偏离任何“思维性推断”,这种推断将独特的衰落引入通过祈祷走向灵魂之神的生命整体和统一体中。由于经常处于祈祷状态中,对一切外部事物的记忆能力在减弱。要不是往年养成的不再考虑日常生活行为必要性的习惯前来帮忙,他就不可能完成这些行为。

“认识主和圣灵之甜蜜的心灵,似乎成为不明智的;它坐着,沉默着,不想说话;似乎不明智地看着世界,既不想要世界,也看不见它。人们也不知道,它已经直觉了到可爱的主,世界也似乎被忘在了脑后,心灵不想思考它,因为它里面没有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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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狱中请保持你的理智,不要绝望”

一些事物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都是隐而不露的,但在精神直觉中,苦修士则成为这些事物的目睹者。不过,他所面临的事实是无法讲述这一秘密,因为一旦译成人类的语言,这种秘密向听者展示的则已经完全是另一种样子了。人类词汇和概念的语言为将一个人的内心状态传递给另一个人提供了非常局限的可能性。相互理解的必要条件是经验的共同性和相似性。没有这种共同性就达不到理解,因为在我们的每个词语之后都隐藏着我们全部生活;我们每个人都把自己的经验范畴诉诸于各种概念,因而我们大家势必用各种语言说话。然而,由于人类的同质性,通过语言也能在听者心灵中唤起新的体验,并且由此似乎在新体验中产生新的生活。如果在我们人类的相互交往过程中是这样的话,那么在神性活动中这种现象发生得尤其突出。神道在接受它的心灵的内部安排中,以自己的显现确实带来了新生活,还有那种包含在它里面的生活,即永生。

这里指的不仅是我们的手段——语言的不完备,而且还有自己的无知和无能,我们依然允许自己返回到形式上奇怪的交谈——祈祷中,这一点我们在前边已经谈过了,即返回到这样一句话:“在地狱中请保持你的理智,不要绝望。”

读过福音书的人不能不注意基督交谈的独特性。表面和形式上,它们之中似乎没有什么连续性。以同尼科迪姆(Никодим)、同撒玛利特妇女(самарянка)、在最后晚餐上(Тайная Вечеря)同弟子们的交谈为例。基督的注意力与其说转向说话人的内容,不如说转向它深层的含义和他从神中所能接受的东西。

在长老息庐安的这种祈祷-交谈中也是这样。表面上看,似乎意义不大,而在一些人看来,它似乎简直是荒诞的梦话。但如果把它的真实内容和其中给予息庐安启示的力量向我们打开,那么可能完全有信心地说,我们的一切存在都会被深深地震惊。

长老息庐安几十年来一直“极其痛苦地”号啕大哭,目的是让世界认识神。他意识到,如果人们,——当他想起人们时,总是把他们带到自己心里的祈祷之爱中,——认识到神的爱和谦卑,那么他们就会像使徒保罗那样,把自己的爱好,把吞噬他们生命的一切都作为垃圾(致斐利彼人书/腓/斐3:7-8),作为儿童玩具抛弃,他们开始用自己心灵的全部力量日夜追寻这种谦卑和爱。如果这件事完成了,那么大地的面貌就会发生改变,于是所有人的命运以及整个世界都像长老所说的,“在同一时刻”就会变容。这种力量就是这么大。

当听到当时堕落和诱惑的奥秘以及人的所有精神道路都向他敞开时,或许您感到奇怪吧?在圣灵到来的那一天,十分清楚地向他泊的神性彼得打开的启示是,“在天下人间,没有赐下别的名,我们可以靠着得救。”并且,不仅犹太酋长和读书人对彼得和约安这些没有学问的平民之坚强表示出惊讶,正如圣经中所陈述的那样(使4:12-13),而且我们大家现在也感到惊讶。不由地产生一个问题:“噢,彼得,你这个普通和没有学问的人,从哪里知道赐予天下人间的名字呢?难道你真的知道中国(Китай)、印度(Индия)、巴比伦(Вавилон)、埃及 (Египт) 等国家的文化和宗教历史?”

那些对“睿智和理智者”隐藏的奥秘也向“没有学问和普通的”息庐安打开了。深夜,当超自然的祈祷-交谈发生时,这一时刻在他生命中具有特殊的意义。世界陷入精神不受控制的黑暗中。通往永生的道路不断地用各种语言进行宣传,然而,在各个世代,真正认识这条道路的人却寥寥无几。

“在地狱中请保持你的理智,不要绝望。”

这是一种不明了的表达。什么叫做在地狱中保持理智?这是不是意味着把自己想象成某种类似于人类通过幼稚的想象画出的常见粗俗画?...这里不是这样。神父息庐安像一些伟大的圣父,诸如伟大的安东尼、伟大的希索伊、伟大的马卡利和皮缅及其他人一样,有机会在自己的生命过程中现实地体验到地狱般的折磨状态。这种状态的复现结果在他们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因此他们按照自己的意志能够在自己的心灵中更新它,通过相应的内部精神运动返回到它那里。当他们心灵中开始以各种形出现某种欲望,尤其是其中最深刻和最细腻的欲望——傲慢时,他们就采取这种行为。

同傲慢的斗争是同欲望斗争的最后阶段。在第一阶段苦修士同粗鲁的肉欲作斗争,然后同易受刺激(раздражительность)作斗争,最后同傲慢作斗争。最后的斗争无疑是最困难的。苦修士在自己的长期经验中认识到,傲慢会导致恩赐的失去,因而他通过特殊的内心运动用心灵走向地狱,用地狱之火烧掉自己身上的各种欲望行为。

长老发现,多数人接近这种边缘时,吓得胆颤心惊并且坚持不住了。这就是为什么伟大的希索伊对此设问道:“谁能够携带安东尼的意念?况且我知道一个能够携带它的人(这里指他本人——希索伊)”。

长老息庐安解释道,希索伊指的是伟大的安东尼从亚历山大里阿的鞋匠那里学到的意念。圣安东尼祈求主为他开启他所要达到的水平。于是指示对他说,他还没有到鞋匠的水平。圣人走到鞋匠那里问他是如何生活的,那人回答说,他将1/3薪水交给教堂, 1/3交给穷人,剩下的维持自己的需要。安东尼放弃了自己的想法,住在荒野修行所中,处于比鞋匠还贫困的状态中,这些行为不足为奇。他的优势不在这里。当时他对鞋匠说:“主派我到你这里来了解你是如何生活的。”谦卑的鞋匠很尊重安东尼,对他的话很害怕,于是说:“我什么也没做,只是一边干活,一边观察过路人,心里想:大家都得到拯救,我一个人将死去。”

安东尼是被神派到鞋匠那里学习的;安东尼准备以令整个埃及吃惊的长期而特殊的业绩正确地接受他所听到的话,凭借着神的恩典他感觉到鞋匠意念的力量并且确实认识到,他没有达到鞋匠的水平。回到隐修所以后,他开始学习这种行为。

伟大的安东尼,东方修士风格的创立者在得到理智的同时,也被赋予了携带这种意念的力量。他把这种行为教给那些能够接受的不是牛奶,而是硬食物的独居修士们。隐修所中其他伟大的圣父们也从他那里接受了这种行为,并把它看作无价之宝,将它作为遗产传给后代。这种行为在每个人那里都有自己的语言形式;如伟大的皮缅对自己的门徒说:“相信吧,孩子们,哪里有撒旦,哪里将有我”;不过,本质上它得出的是同一个结果。

圣长老息庐安说:“许多苦修士在接近这种对于洗清欲望所必需的状态时,失望了,因而不能继续走下去。但那些知道“主非常爱我们”的人,就会摆脱最后失望的有害行为并且能够明智地站在它的边缘上,因此既能借助于地狱火焰的力量烧掉自身的各种欲望,同时也不会成为失望的牺牲品。“也不要绝望。”

长老的故事是那样简单,就像亚历山大里阿的鞋匠的话一样简单,就像圣希索伊或圣皮缅以及其他圣父们说得那样简单,但这些话的力度和行为奥秘的深度,一方面,对于任何一个没有相似的地狱般折磨经验的人来说是不知道的,另一方面,对于没有伟大恩赐的人来说也是不知道的。

长老长期的全部苦修生活,尤其是在那一夜之后的生活,都是对谦卑的热切寻找。如果我们想了解他为得到谦卑而奋斗的方式和奥秘,我们就应当在他的几句奇怪言论中逗留一下:

“我喜欢的歌是:我很快要死去,我告解的心灵走进地狱,在那里我将一个人在黑暗的监狱中受难并且痛苦地号叫:我的心灵想念主,我含着眼泪寻找他。我怎么找不到他呢?他首先寻找我并且向我这个罪人显现自己。”

当他说:“我告解的心灵进入地狱”时,这不仅是一句话,而且是地狱般痛苦的真正感受,这种痛苦使他的心里发生了这样的变化,即他能够通过有意识的内部精神运动在自身中并在一定程度上使它们更新。当地狱般折磨的火焰带来未知的行动,即消灭了欲望的意念时,他就用已知的和心中携带的基督之爱的拯救活动来对付这一火焰的全部危害。

在得到回答——“在地狱中请保持你的理智,不要绝望”之后,他学会了这种行为。他因自己“喜爱的歌曲”的第一部分而陷入了地狱,因第二部分又返回到对上帝爱的记忆中,于是他摆脱了绝望,即“也不要绝望”。

能够像长老这样做的人,只能是少数。由于经常处于这种业绩中,心灵具有一种特殊的习惯和承受力,因此关于地狱的记忆是那样强烈地控制了心灵,以至于几乎成为离不开的现象。这种状态的必要性是由下列情况引起的,“生活在世界上并且带有肉体的” 人,不断地受到他周围的罪的影响,心灵通过甚至到十八层地狱仍保持谦卑的方式,作为铠甲,得到保护,免受罪恶侵犯。

长老说:“主本人教会我如何保持谦卑:‘在地狱中请保持你的理智,并且不要绝望’。连敌人也以这种方式取胜;当我的头脑走出火焰时,意念又重新具有了力量。”

从我们苍白的和不连贯的言语中不可能得到关于这种极其美好的和无法表达的生活的真正概念。在这种生活中,一种有限的和人的本质能够承受的痛苦同有限的和人类本质能够承受的至福共存。一种现象以奇怪的方式伴随着另一种现象。如果只有痛苦,就不可能搬动它[31]。如果只有至福,也不可能搬动它[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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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神道和万物可能的界限

任何人类的想法,任何人类的语言都是能量-力量。如果这一点在人类思想和语言方面可信的话,那么在神道,在基督之言方面更加可信。

当我们听到基督那充满芬芳、平静、甜蜜的福音之言:“心里纯洁的人有福,因为他们看到神...”,或者“现在我告诫你们,要相互爱戴...”,或者:“从我这里学习吧,因为我的心随和而谦卑。”这时,我们不要忘记,基督这些谦卑的话是一种无法理解的无限力量,它把一切存在,一切无数的世界,一切在自己的多样性中数不清的万物,理智的和非理智的,都从不存在的黑暗中呼唤到生命之光中。

基督的话变成了谦卑的、感情上可接受的人类生物语言形式,它甚至能成为线条固定的形式。它,这句话在自己的深处,在自己的基础中,是伟大的主宰万物的一切创造者神的能量,关于它应当像圣经中所说的神本人那样,即它是“烈火”,出生于地球上的人应当带着最大的虔诚和恐惧接近他(来12:29)。

“你的话十分精炼。”(圣咏118:140/诗篇119:140)——诗篇的歌唱者(Псалмопевец)说。

基督的话是最神秘的话;它甚至是最伟大的智慧也不能达到、不可理解的,同时它又那样简单和明晰,以至于小孩都能理解它。

基督的话是这样亲切,这样明白,自然,它是这样深层地同我们人类的心同族,同时无疑,它又无限地高出生物本质的力量:它是神性的、不可理解的、超自然的,正如使徒保罗所说的,“它不是从人领受的,也不是出于人的意思”(路喀福音/路加喀福音/路加1:11-12)。

基督针对自由人的话谦卑而没有强制性,同时它又是无限地、拥有完全不是人所达到的权力,就像绝对权威的话,像一切存在的无限主宰的话。“天和地会消逝,我的话不会消逝”——基督说。

通过深深的信仰而接受的基督之言,引导人们沿着这样一条路走向永生,在这条路上他遇到许多不寻常的、不跟基督走的人所无法领略的东西。在这条崇高的道路上,人在自己的存在中能够经历和认识的一切都向他打开。基督之言的光达到了黑暗深渊的尽头,暴露出将人引向自己黑暗中的许多真理幽灵的本性。基督之言是一团考验人身上一切和整个世界存在的一切的火,因为正如使徒保罗所证明的,“被造的在神面前没有一样不是显然的”(来 4:13)。

基督的话是灵魂和永生,它充满爱和天国的快乐。基督的话是非被创造的神性之光...它不转向表面化的逻辑推理,而是转向人的内心深处。那些向他彻底打开心扉,以便配得上接受这个神光,以便同他融为一体的人,就会成为类似于上帝的人。

在生活中被接受的基督之言,借助于上帝来创造人。

“从来没有人看见神,只有在父怀里的独生子把他表明出来”(约安福音/约/若1:18)。神言(Логос逻各斯)道成肉体以及他的话是基督徒生活的基础。这种生活对于不认识上帝的人来说通过经验是无法解释的,因而任何在语言中显示人所处的精神位置的企图都是徒然的。在他面前既打开了“地狱”的无底深渊,又打开了神性的永恒之光,于是他本人就站在它们中间。这时他通过因意识到最后需要而痛苦的灵魂祈祷。他在极其紧张地、全部生命都高度集中地进行祈祷。

当圣色拉分·萨罗夫斯基在石头上站立一千天和一千夜并且呼唤“上帝,可怜我这个罪人吧”时,每个人,哪怕模糊地,但是能够明白,他的灵魂处在巨大的斗争中。

伟大的安东尼、伟大的阿尔谢尼、色拉分·萨罗夫斯基和我们的其他圣父们——这些都完全是特别勇敢的人,他们超脱了世俗,鄙视任何危险性;当他们哭泣时,不是为失去的财产而哭泣,一点也不为时间的损失而哭泣,而是,显然他们的目光所面临的是某种比人在地球上想象的任何危险性都可怕的东西。

我们允许自己也将长老息庐安的名字列入这些伟人以及类似人物的名字中。当我们读到他对“整个隐修所都关注”的、世界上著名的隐修所关注的亚当哭泣的描绘时,不应当忘记,这种哭泣是他的,即息庐安的。他经历了为之堕落的伟大悲剧。他号啕大哭,在这种哭泣面前任何人类的精神哭泣都不算什么了。只有看到永恒神光的人才能这样哭泣。没看到的人,或者正如长老本人所说,不认识上帝的人,不能理解这些痛苦,他们也不能够这样哭泣。

同长老的交往使我们坚信,在忠诚的基督徒、圣苦修士面前展开了人所能及的空间界限。人类存在的所有问题都摆在他面前,以特殊的力量摆在他面前。生与死的问题,自由与创作问题、生活与痛苦的意义问题;启示与信仰的相互关系问题;信仰与知识问题;律与恩赐问题;永恒与时间问题;神及其与世界和人的关系问题,世界和神论断的命运问题。

伟大的苦修士们的经验证明,这一连串的问题,一系列的教义原理都曾经在他们眼前浮现,然而,所有这一切都是在特殊条件下,在不同于学术研究工作的条件下发生的。人类的灵魂通过基督的灵进入对神的认识中,进入日常认识中。因此,“认识”这个词本身表示的不是抽象的理性掌握,推理认识,而是进入神性存在,加入到存在中去。

当我们说,在基督徒-苦修士面前展开人类所及的界限时;当我们说基督教的完满,即全人类的、经验的完满时,我们指的不是各种职业的、科学知识领域的,或者各种家庭的、社会地位的、或者年龄的诸如此类的经验。不。我们说的是对人来说堕落深渊的潜在经验和告解以及在基督中复活的经验。

第一种,即职业的、科学知识的、社会地位的等经验属于暂时的经验性存在;第二种,即赎罪(искупление)和在基督中复活的经验是永恒性经验。第一种经验表现出分散性( раздробленность) 和无限多种性(бесконечное разнообразие);第二种经验表现出人与神的类似性和人类属性的同质性(единосущие)。当第一种经验存在时,它不能对第二种经验作任何补充;当它不存在时,一点儿也不会使第二种经验削弱。但第一种经验是第二种经验的环境、在相当程度上是第二种经验的条件。任何一个体力上极端局限的人只能有相当局限的第一种经验,但人的灵魂是这样的,在这种局限于经验性的存在中,它没有失去第二种经验达到完美的可能性。

第二种经验,在自己的至深点不取决于人的经验性生活条件。换句话说:没有也不可能有这样的外部条件,借助于它在神性训诫中的存在成为绝对不可能的。

有人会问:当我们说基督教经验耗尽了整个人类存在的全部时,奢望(притязание) 是不是太大了?这个经验是不是像其他经验一样,只是无限丰富的宇宙存在的多样性之一?这种存在由许多这样或那样的经验所能够达到的现实领域组成,如一种领域科学能达到,另一种艺术能达到,第三种哲学能达到,第四种泛神论能达到,第五种基督教能达到,如此等等。

谈及耗尽人类存在的各种可能性时,我们是出于这种情况考虑的,一切理智的生物本质的存在都在两个界限之间运动:一是爱神达到厌恶自己的程度;另一个是爱自己达到憎恨神的程度。

任何聪明的生物在自己的统一行为中都脱离不了这两种界限。所有我们个人存在中所完成的东西,都是我们在这一程度中所进行的精神自决(духовное самоопределение),不管我们是否向自己做了这方面的明确汇报,或者这种自决发生在我们灵魂的那个非理性深处。最理性的思维也是由此产生的。

在确定两种界限时,我们看到一些同样的词——爱和恨,只是因果性不同,相互关系不同。然而这里差别并不仅仅表现在因果关系上,更重要的表现在这两个词的深层含义中。在一种情况下是指神圣的和完美的爱;在另一种情况下是指罪恶的自爱和罪恶的自恨。第一种恨是完全爱神的结果,它把我们在神中存在的所有力量全部集中起来,以至于忘记了自己,不愿意转向自身。这种不愿意转向自身具有绝对性,这样就可能或者作为对自己的“愤怒”,或者“憎恨”。一切转向自身会削弱甚至中断在神性之光中的存在,因而认识上帝爱的人并且同时为这样严酷地失去它而痛苦的人,会愤怒地抛弃作为失去根源的一切。

必须完全以另一种方式谈对神的恨。爱自己达到恨神程度的人就是那些“不爱光倒爱黑暗”的人(约安福音/约/若3:19)。

这个话题超出我们的能力,因而我们的话就此中止。

神呼唤所有的人。但是,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响应他的召唤。那些响应的人,经受着神的严峻考验,神把考验的严峻程度同信仰和信仰他的程度相提并论。爱神的人经历了许多次最沉重的诱惑。这里我们想触及一个特别重要的问题,虽然我们关于这个问题还完全不知道如何说。我们既没有找到言辞,也没有找到解释这一课题的途径。如果可能,请努力在下面不连续的言辞中理解我们的意思。

爱神的人经受了非虔信神者所无法忍受的和精神上会被催垮的痛苦。从深深的信仰和爱之中产生了长老所说的巨大勇气。这是一种拯救人摆脱患病状态的勇气,要知道这种病魔是在人同恶灵世界接触的过程中缠到人身上的。

爱神的人知道这些痛苦,但尽管有这些痛苦的体验,但他不仅依然是正常人,即不仅保持着自我拥有的能力、逻辑的和道德自控的能力和一切能够成为正常特征的东西,而且他的各种能力都达到了中等人所无与伦比的深度和细腻程度。

谁切身认识到基督教道路的伟大与艰辛,他就为两种感情而折磨:一种是热切地愿望所有的人都认识真正的神和永恒存在之光,另一种是担心:如果呼唤者不承受沉重的考验,那该怎么办?这就是他为什么在很大程度上转向神祈祷拯救所有的人和每一个人,而不是转向布道的原因所在。真正的基督教在世界上几乎不布道,因为这种布道超过了人的力量。真正的基督教就其本质是这样的,即它从来不带有侵略性。

当似乎有必要公开讲述圣苦修士们提供的经验时,透过基督教的全部历史能够跟踪观察这些圣苦修士出色的谨慎态度(осторожность)。这种谨慎态度一方面由这种意识引起的,即一般来说,一旦害怕受苦且怯懦地走向小业绩的人们听到他们所承担的劳动和伤害以后,他们就简直会避开同基督教的往来。另一方面,圣父们知道,当主以自己的恩赐呼唤人们参与这一业绩时,那种不认识上帝爱的人所认为的无法承受的情况,就完全通过别的方式表现出来。

神是肉眼看不见的,通往他的精神之路也是看不见的;那么如何能够在言语中描绘这种充满了伟大斗争的神秘生活,这种基督为了被他创造的和为他所爱的人之永生而引导的生活呢?

神珍视人的自由,把它当作人里面最宝贵的基础,因而以谦卑吸引心灵接近自己的爱;但人在通往这种爱的道路上会同魔鬼强暴者相遇。主允许这种情况存在。他不是以断绝人同恶接触来培养人的心灵,而是以给予他克服一切恶的方式来培养它。

人通往神的路充满了伟大的斗争。要使努力追求永恒神性之爱的苦修士灵魂成为真正明智的和有能力得到这种爱的,必然经历一系列长期的考验。

苦修士的推理抵制(протесты)、他个人推理抵制将他同上帝爱剥开,要知道这种推理不能容纳或接受基督之律,这种律对于在它,即对于推理看说,是不明智的。在神离开的时刻这些抵制具有特殊的力量。它们把苦修士同上帝爱脱离:有时希望生,有时害怕死;有时想享受,有时生病,或者饥饿,或者受迫害和其他痛苦;有时是某种其他启示和理解的高度和光,有时是某种其他感受的深度和宏伟气魄;有时是某种其他拥有的伟大和某种其他可能性的广度;有时看到天使和天上的其他事物,有时是某种可怕的黑暗力量的强制。

可以理由充足地肯定,在通往追求上帝爱的道路上基督徒-苦修士将遇到一系列可能的诱惑和考验,因而不管后来苦修士同谁相遇,他都将明白他的体验的整个体系。由此长老们有能力接受任何人的心灵,不管他是谁,不管他的社会地位如何,不管他的自然年龄,或精神水平,或同欲望斗争的经验怎样。

我们最终肯定,同长老的交往使我们确信,基督徒苦修士能够看见人类的所有道路,当别人看不到他的路时(致科林托人书一/林前/格前2:15-16)。

关于为世界祈祷的意义

圣长老写道:“修士是为整个世界祈祷的人...主耶稣基督,上帝子,赋予修士以圣灵的爱,因为这种爱修士的心总是为人民而忧,因为不是所有的人都获得了拯救。主本人直到把自己送上十字架时都在为民忧愁。圣母也在自己的心中带着对人们的这种忧伤...主把那个圣灵给予了使徒和我们的圣父们还有教会的神父们...我们为世界的服务就在这里。正因如此,不管是教会的神父们,还是修士们,都不应当从事世俗事务,而是效仿圣母,她在教堂里,在‘神圣的地方’,日夜在主的律中学习并且处于为民祈祷的状态中。”

为整个世界祈祷,为整个人类(Весь Адам)祈祷,在许多情况下导致远离为人们的个体服务。可能,有人会问:这种疏远人体服务是不是为了某种抽象的而放弃某种具体的呢?当然不是,因为整个人类不是一种抽象事物,而是最具体的人类存在的全部。

所有人类存在的本性是这样的,每一个具体的人,在克服自身恶的过程中,都通过这种胜利对宇宙之恶带来如此大的失败,这种胜利的结果非常有益地体现在整个世界的命运中。另一方面,宇宙之恶的本性是这样的,在个别人的位格中被战胜的事物,它遭到了失败,这种失败的意义和范围无限地与数量不成比例。

唯一的圣人对于整个人类来说是极其宝贵的现象。圣人以自己存在的事实,这种事实哪怕不为世界所知,但为上帝所知的存在,将伟大的神之祝福降到大地,降到整个人类。长老写道:

“我觉得,正是为了这些人,主维持着世界,因为上帝喜欢他们,神总是听自己谦卑奴仆的,我们所有的人都因他们的祈祷而感觉很好。”

“世界因祈祷而存在,而当祈祷减弱时,世界就会灭亡...”“你可能会说,现在已经没有为整个世界祈祷的修士了;而我要对你说,当地球上没有祈祷者时,世界就会完蛋,大灾难就会产生;这些灾难现在已经有了。”

圣人们过着基督之爱的生活,这种爱就是创造和包含世界的神性力量,因而他们的祈祷具有这么大的意义。例如,圣瓦尔索诺菲证明,在他生活的时代,三个男人祈祷支撑住了世界,避免了一场灾难。为了世人所不了解的圣人,历史的进程甚至宇宙事件的进程都在改变,因而每个圣人都是一种具有宇宙性质的现象,他的意义超出了人间历史的界限,走向永恒的世界。圣人是大地的盐;他们是大地存在的意图所在;他们是大地为之而得以保持的那颗果实。而当大地停止产生圣人时,那种维护世界存在、防止灾难发生的力量就被取消了。

每一位圣人,诸如安东尼、阿尔谢尼、尼古拉(Николай)、叶福列姆、谢尔吉(Сергий)、色拉分以及类似于他们的人,构成整个世界最宝贵的永恒财富,虽然世界不想知道这些并且经常杀死自己的先知。

有这样的人,由于他们深深扎根于无始的神性存在中,通过奇怪的方式不能理解宗教活动的伟大。这些人把宗教、精神生活看作主观心理感爱,认为只要他们在心灵中死亡,这些感受就会衰亡。从长期同长老的交往以及从上述他的言论中我们看出,他把精神状态看作自己永恒的本体论意义上特别伟大的现象。他把为敌人和为整个世界的祈祷看作是永生,看作人心灵中的神性作用,看作非被创造的圣灵之赐福和恩典;直到世界接受这种恩赐为止,直到他将存在为止。然而,正如人间众人中很快将现再有哪怕是这种恩赐的个别承担者一样,人间的历史也会就此结束,任何人类科学、任何文化都不能阻止这种衰亡。

每天生活的经验让我们相信,甚至用心灵接受基督爱敌人的训诫的人,在生活中也没有履行这一点。为什么?首先是因为,没有恩赐我们不能爱敌人;但如果人们明白,这件事超过他们的自然力量,正如长老所说的,从神那里寻找恩赐性帮助,那么无疑会得到这种恩典。

遗憾的是,相反的现象占上风,即:不仅非教徒,就是宣布自己为基督徒的人也怕在对待敌人的态度上遵从神的训诫行事。他们认为,这样做只能对敌人有利;敌人通常经过憎恨的歪门邪道而出现,并且其中不含任何善意。他们利用这些人的“弱点”并且以下列方式来回报爱,即:或者将他们钉在十字架上,或者无耻地践踏和奴役他们。这样,整体看来,作为敌人之化身的恶就占了上风。

关于基督教“弱点”的想法是极其错误的。圣人拥有足以统治人们、统治群众的力量,但他们走的却是相反的道路:他们为弟兄而奴役自及并且借此自身拥有本质上不朽的爱。在这条道路上他们取得了能够永久保持的胜利。这样,作为胜利,它在力量方面从来也不会稳固,并且它在本质上与其说是人类的光荣,不如说是人类的耻辱。

长老把神道的化身和基督的全部人间生活都看作是爱整个世界,虽然世界充满了对神的敌意。他还在以自己的出现驱赶一切怨恨,就像光明驱赶黑暗一样,在爱中认识圣灵;在心灵最深处的运动中把人比作基督,在这种爱中认识圣灵。按照长老的学说,这就是真正的信仰。

“许多人研究了所有的信仰,但是依然没有认识到真正的应当认识的信仰;然而那些在谦卑状态下祈求神照亮他的人,上帝就让他认识到,他多么爱人。”

人们怕扑到主带给大地的火中。他们怕在其中烧死并“毁掉”整个心灵。然而,那些不怕这种信仰的人(路喀福音/路加17:33;约12:25),正如我们在长老身上所看到的,知道,他们拥有永生,并且明显地知道这一点,除了在他们自身中作证的圣灵,再不需要其他证人(约安书信一/约壹/若一3:14;5:10)。

长老许多年的生活都是为世界而祈祷;神的恩赐以我们所不知的方式告诉他,在世界上有这种爱和祈祷之时,世界将被神保护着,当对敌人的爱完全从地球上消失时,世界将在普遍不和的火焰中毁灭。

长老的道路是基督本人指出的圣人之道,但世界整体来看不接受他。人们诉诸体力方式同自然出现的恶斗争。甚至基督教也走向这条道路。西方教会中世纪同恶的体力斗争就得到了教义证明,至今这种斗争也没有被推翻。当时这种现象以“神圣裁判所”(священная инквизиция)的形式出现,而现在已经采取了其他形式,不过本质上还属于同类现象。在东正教会的历史上,古代和近代,直到当今,也有许多倾向于同恶作体力斗争的现象是人所共知的,不过幸运的是,只剔除了个别教会人士或教会团体。教会本身不仅不对这种手段祝神并且把它教义化,而且总是步为世界承担重负而被钉死的基督之后尘。

长老有一种深刻和确定的意识,即恶只有靠恶战胜;力量斗争只能导致一种强权代替另一种强权。我们曾经多次同他探讨这个问题。他说:“福音书(Евангелие)中明确指出... 当撒玛利亚人不想接受基督时,使徒雅各(Иаков)和约安(Иоанн)想从天上带下火,烧灭他们,但主禁止了并说:你们的心如何,你们并不知道... 我来不是要灭人的性命,而是要救人的性命(路喀福音/路加9:52-56)。我们也应当有这样的想法:为了使所有的人都获得拯救。”

神厚待我们的羞愧和耻辱允许我们接近长老并且在他身上部分地看到,基督为大地带来多么美好的生活;还看到,极其牢固的世界和极度难过的哭泣;为了一切的欢乐和平静,以及经历人类悲剧的巨大精神痛苦——所有这一切是如何以奇怪的方式在同一颗心中共存的。

律(закон),如果这个词这里用得合理的话,永生的律在两种训诫中:关于爱神和爱邻人。然而,当苦修士超脱世俗时,在他生活之初他主要集中在第一训诫和个人告解上,似乎具有自私性。后来,当告解达到众所周知的完美程度时,恩赐开始接触苦修士的心灵,这时倾注到人们身上和全人类的基督之爱开始在他身上起作用。这样,甚至留在隐修所中并且肉眼看不到世界,他通过灵魂看到了它并且深刻地过着同情世界的生活,因为他是带着不可重复的基督教意识和每个人的伟大永恒价值经历这些痛苦的。

不管人到哪里去,不管他把自己关到哪个隐修所,如果他真正生活在上帝里面的道路上,他将经历世界的悲剧,甚至比生活在世界中的人们自身还无法比拟地紧张和深刻,因为这些人并不知道,他们失去了什么。人们为许多失去而痛苦,但除了极少的例外,他们没有意识到自己主要失去的是什么。失去暂时的至福,经历其中的不足时,他们受到伤害,他们经历哭泣;但如果他意识到自己失去的主要东西,整个世界会以何种痛苦的方式来哭啕呢?以什么样的寻找方式来找到“唯一有用”的东西呢?

对世界的忧伤可能是真诚的、神圣的、神一般热心的,但不可能是歪曲的和黑暗的。在没有认识完美爱的人心中,基督的两种训诫经常走向激烈的相互矛盾境地。爱神的人离开世俗并陷入某种精神自私中[33]。况且,似乎是一个对世界所发生的一切都漠不关心的人在拯救自己的心灵。充满了极度爱的人类世界靠着他的痛苦而生活。自身带着对世界的忧伤,他攻击神,认为上帝是淹没整个世界的一切痛苦的罪魁;有时攻击到很强烈的敌意程度。但在圣长老里面能够看到,按照基督的形象,某种爱在他的有机体统一体中伴随着各种表现形式,永恒占上风的爱在我们恶的世界中忍受痛苦。

神允许我们在一定程度上看到,长老是如何哭泣的,目的是不让世界失去早就让他认识的圣灵之恩赐。他因深刻的“怜悯”而受折磨并且为“大地上的所有人”而祈求神的仁慈。

因此,真正爱神表现在真正爱人上。因而“谁不爱敌人,他里面就没有上帝爱”这句话成为长老一贯的见解。

“怜悯敌人”,他指的不是鄙视的怜悯,而是爱心的怜悯(жалость),——这对他来说是真正神路的标志。

最后的话

如果我们通过思路聚焦来回顾基督教两千年的历史,那么基督教文化成就的无限财富就展现在我们眼前。包罗万象的图书馆充满了人类智慧和精神的伟大作品。数量众多的神学院、综合大学、学院,这里聚集了前往这个伟大海洋岸边的成千上万的人,有时屏住呼息,有时带着感谢给予他们幸福和至福的跳动的心,有时怀着驱赶梦和关注身体的极大兴趣,贪婪地汲取着智慧的活水。数万座宏伟的教堂,神奇的人类天才建筑。数不尽的其他形式的宝贵艺术作品:音乐、绘画、雕塑、诗歌。还有很多其他东西。但长老似乎忽视了这些,他只停留在一点:谦卑和爱敌人——这之中包含了一切。

记得在我生命中对圣父作品入迷的那段日子,我悲伤地对他说:“可惜我既没有力量,也没有时间从事神学研究”。对此他回答道:

“你认为这是一件伟大的事吗?”...沉默片刻,他又补充道:“我觉得,只有一点伟大:让自己保持谦卑,因为傲慢会影响我们爱。”

我们生活中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即神向我们指出,长老是真正的圣灵载体。因而,他的话我们没有经过自及不明智的和渺小的审判就相信了。现在我们在自己里面已经丝毫找不到对长老哪怕是小小的反对,而是用心感觉到,他的话就是最后的道。

主把全部律法和先知书都归结为两条诫命(玛特泰福音/太/玛22:40)。而在最后的晚餐上,在自己走向十字架送死之前,他对使徒们说:“人为朋友舍命,人间的爱没有比这个大的”,接着又补充道:“你们是我的朋友...我乃称你们为朋友,因为我从父所听见的,已经都告诉你们了。”(约安福音/约/若15:13-15)。这样,在这少量的话语中说出了一切。没有它们,所有的律、所有的先知,所有的文化都是虚无(ничто)。

从长老去世至今已经过去10年了,因而把他的话推荐给教徒们已经成为可行的事。他在世时,只是把这些话讲给最亲近的和最可靠的朋友们,并且是在罕见和例外时刻,因为人不知道,他是如何走完自己的道路的;不知道,他是否能够用自己的生和死来验证自己的话。

而我们,如果这些话是我们的,就不说它,因为我们不能用自己的生命来验证,也不能经得住它的审判。然而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的事业能够同为他们带来不是由他写的信的邮递员,或者同安排别人作品的排字工人的劳动相提并论。然而,我们敢这么想,长老的话值得最大的关注和研究,当然不是外表的关注和研究,而是用生命本身来研究。我们不知道任何一个这样坚定的、带着真正使徒的信仰,甚至更确切地说,带着知识的人,他确信,爱敌人是唯一可靠的真理标准,并且不仅在基督教神学拯救意义(смысл сотериологический)上*,即拯救人的精神道德生活的这种结构,而且在教义层面上,即关于存在的抽象理想印象方面。

整个世界至今都在寻找真理的标准。教徒承认教会是这样的,因为它是“真理的柱石与根基” ( Cтолп и утверждение истины 提前 3:15),原因其一是它同它的领导——基督以本体论的方式联系起来,它是基督神秘的体;另一个原因是按照神的承诺,圣灵不断地处于教会里面并且在这里发挥作用。但在历史经验中发现了这种指示的不够清楚之处,因为不仅唯一真理的教会,而且所有伪教会(лжецерковь),没有外部特征、无可争议地有别于真正教会的伪教会都称自己为教会。长老所指的标准可以被称作是包罗万象的,因为它使每个人都有可能通过应受到我们意识监督的精神生活在它的精神表现中不仅确定它的精神位置,即认识自己在神面前各个发展道路的正确性或不正确性,而且将真正教会的学说同一切被带入的异己和歪曲的东西区分开来。

教会的教义信仰构成有机的、不可分割的统一整体,由此不能随意地删掉个别部分。不管哪方面的错误都一定会体现在人的精神生活方式上;如果在神性存在思维中或者在不是以毁灭方式体现在拯救事业上训诫中出现罪恶和背离成为可能的,那么,这种阻碍拯救的背离和歪曲也是可能的。

“纯”知识性不是教会学说的本质,它的教义也不是教会所不熟“知”的关于神性存在的抽象学说。不是。真正的教会教义总是包括两个方面:“本体论的”*和救世论(сотериологический)的。作为上帝的住所,它首先和最多从事的是生命问题;它的目的和任务是拯救人;因而首要的意义不是归结到抽象的“本体论”,而是拯救问题。拯救通过遵守基督关于爱神和他人的训诫达到。基督的第二个训诫包含着主的命令:“爱你们的敌人。”

长老这样认识向他显灵的基督,并且坚持这样的观点,即这是唯一真正的和可靠的通往认识上帝的道路,认识神就是永生;这就是通过神的来到和住到人心灵中来认识上帝的道路(约安福音/约/若17:3;14:21-23)。

真正的教会总是保护基督学说不受曲解,但不是所有认为自己是教会成员的人甚至以它的名言讲话的人都能理解它,因为它的爱之大门广泛地向任何人打开,不管他的精神成就如何,只要他宣布信仰和获得拯救的企图即可。由此,教会的这种存在总是经验性地代表着通过生命的神圣性所表现出来的真理与被由它的无力成员带入恶的非真理的混合。在那些无力成员中,不排除神圣教阶的个别代表。

这种状况使真正教会与伪教会的区分问题复杂化。这些伪教会也可以指出自己同使徒年代的历史继承性,也宣传自己从圣经中汲取的教义学说,但是却加入了神性真理和神意的异类事物。人类的或者魔鬼的罪恶意志是危害和曲解渗入的根源。这种罪恶意志经常不仅不可能逻辑地被别的所证明,而且甚至对自己本身也不能说明。在所有这些情况下,长老息庐安指出的标准很宝贵,因为它能够为无误地发现对神来说异类意志的存在提供方便,“神愿意万人得救”(致提摩泰书一/提前/弟前2:1-6)。并且神给我们的训诫是:“要爱你们的敌人。”

基督的这个训诫,作为三位一体的神最完美的爱在世界中的反映,是我们所有学说的基石(краеугольный камень);这是我们整个神学的最后综合,是“至上力量”和基督恩赐我们的那个“生命的丰盈”(约安福音/约/若10:10);这就是施洗者 ( Креститель ) 约安所说的“用圣灵和火施洗”(玛特泰福音/太/玛3:11)。“爱你们的敌人”这句话是主以自己的到来而投在地上的火(路喀福音/路加12:49);这是那个照亮他泊的使徒们的非被创造之神光;这是那些火舌,圣灵曾经在这些火舌中来到希奥恩斯房间(Cионская горница)的使徒们那里;这是我们之中神的国,“大有能力降到”(可9:1);这是人性的完全和类似于上帝的完全(玛特泰福音/太/玛5:44- 48)。

不管一个人多么英明、博学、文雅端庄,但如果他不爱敌人,即任何与之共生的人,他也得不到神。相反,不管他多么普通、赤贫和“无知”,但如果他在自己的心中带着这种爱,那么“他就处于神中,神也处于他中”。长老确信,在唯一真正的神以外爱敌人是不可能的。这种爱的载体参加了永生,是自己心灵中这种思想的不可动摇的证明。他是圣灵的住所,通过圣灵了解父和子,通过真正和充满活力的知识来了解,在圣灵中他是基督的弟兄和朋友,他是上帝子和恩赐的神。

看着圣长老息庐安,我们经常想:

不管我们在哪里获取了基督教的生活,他呈现给我们的都是在各个方面同人类生活的日常进程和尺度相对立的东西。在各个方面我们都将看到奇怪的逻辑悖论。

基督徒在自己的心中谦卑之至,在自己的意识中下降到“比任何生物都低的程度”,通过这种谦卑上升到神那里并且高于万物。

基督徒超脱世俗;在“自私的关心自己拯救中”他放弃了一切,把它们当作无用的东西;他“仇视”自己的父母,如果有的话,还包括孩子;他排斥任何肉体和精神的联系;在自己追求神的过程中,他“仇视”世界并且完全走向自己心灵的深处。当他确实走进那里,为了同撒旦作斗争,为了清除自己心中各种罪恶的欲望时,在那颗心中,在它的深处,他同神相遇,于是在上帝里面开始看到自己同整个世界存在的密不可分,这时对于他来说,没有任何异自的、旁边的东西。

起初与世俗脱离,他通过基督又在自己里面重新拥有它,但已经通过完全另一种方式并且成为同他相联系的永恒“爱的联盟”。这时任何人,尽管他远离他所生活的位置和历史时代,但经过祈祷也被列入永生。这时他意识到,他的心不仅仅是一个身体器官或者心理生命的器官,而是某种不屈从于确定的东西,能够同神接触的东西,是一切存在之源。在自己的内心深处,基督徒以某种方式经历了整个世界历史,把它看作自己个人的历史。不仅看到了自己,而且看到了整个人类世界,整个可能的思维和精神感受的综合,这时对他来说已经没有外人,而他像基督所教训的那样,爱每一个人。

为了在基督之爱中站住脚,必须使愤怒和“仇恨”达到最后的限度,但它们是冲着生活在我里面的罪而来的,冲着作用在我里面的恶而来的,是我里面的,而不是弟兄里面的。

全部对抗宇宙之恶的力量都集中在基督徒的内心深处,同时他在表面上,按照主的命令,“不对抗任何恶人”(玛特泰福音/太/玛5:39)。

整个基督徒的心都怕出现最小的思想波动或者不善的感情;这颗心为一切担忧,为一切痛苦和悲伤。与此同时,他什么,什么也不怕,哪怕“天与地相撞”,哪怕山峦带着响声以自己全部想象的沉重落到我们头上,基督徒的内心进入无畏的平静中。

基督徒是最没有保护的存在;他处于所有人和每个人的打击之下;基督徒是世上的垃圾,万物的渣滓(致科林托人书一/林前/格前4:13)。同时,他,只有他在这个词的最深刻的和最完美意义上是自由的和不可侵犯的。

基督徒从抛弃(отрешение)、排斥(отвержение)和“仇视 (ненависть) ”开始,按照基督之言:“人到我这里来,若不爱我胜过爱自己的父母、妻子、儿女、弟兄、姐妹和自己的性命,就不能作我的门徒(‘爱我胜过爱’原文作‘恨’)”(路喀福音/路加14:26)。还有:“这样,你们不论什么人,若不撇下一切所有的(或者物质的、或者理性的、或者精神的层面上),就不能作我的门徒”(路喀福音/路加14:33)。基督教以将自己的心灵献给基督和“自己的朋友与仇人”的愿望而结束一生。

这样,在排除一切,同一切决裂, “仇视”一切的同时,基督徒从神那里得到了对一切人和一切事物的永恒精神之爱的恩典。抛弃一切,撇开一切的同时,他成为无法比拟的巨大财富、真正的和永恒财富的拥有者。“似乎一无所有,却是样样都有”(致科林托人书二/林后/格后6:10)。

可见,在同日常生活的比较中,基督教生活在各种方面呈现出的似乎都是相反的、悖论式的形式。

在同长老的交往中我们经常想:“他用腿在地上走,用手劳动,并且在人们中间作为最普通的人生活,但是除了神以外,没有任何人知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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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老的去世

不能按照基督教方式生活;按照基督教只能死,就像使徒保罗那样每天冒死(致科林托人书一/林前/格前15:31)。

在哪怕是某种程度上描写伟大长老精神道路的无助尝试中,我们接近了他个人生活道路的终结,这就是用通常人类语言所说的死(смерть),在教徒语言中叫去世(кончина)。在生命的最后岁月中,长老的心灵经常迷恋于为世界的祈祷。直到最后他外表都是平静的,平和的,但他的眼睛表情经常是一种关注忧伤的状态。在自己的交谈中,他最常回到两个课题,他说:

“‘我到我的父和你们的父那儿去,到我的神和你们的神那儿去’。试想一想,这是多么仁慈的话语...主从我们所有人之中组成一个家庭。”

他还说:

“为人们祈祷吧...怜悯神的人们吧。”

对于我提出的为人们祈祷是很困难的这一意见,他回答说:

“当然,很困难...为人们祈祷就是流血...但应当祈祷...应当把神曾经教会的一切做到生活的终结...主有时离开心灵,目的是考验它,为了让心灵展示自己的理智和意愿,但如果人不强迫自己做,就会失去恩赐,如果发挥了自己的意愿,恩赐就会重新爱他并不再离开他。”

显然,“恩赐已经重新爱他且已经不离开他”。但恩赐吸引他到何处去呢?

在世界结构中考察教阶制度,把存在的金字塔(пирамида бытия)分成高层面和低层面。在人类的意识中我们找到了平等思想(идея равенства),把它作为我们深层信仰始终不离的要求。

一些人,一方面监督心理自然世界,另一方面经验性地监督人的这种精神存在,并且阐述两种情况下的不平等金字塔,在人类存在中也趋向不平等的思想,把它作为本体论中必要的思想,并且根据欲望,或者按照无欲望的哲学观点,抑制内心的信仰要求。另一些人,正是出于对深层信仰的不断要求,始终不渝地追求在人类存在中实现平等。

然而在那些自由成为存在基本原则的地方是否可能有平等呢?从人类过去几千年的历史经验中得出的答案是:没有。

为了改变对于我们的灵魂来说不可接受的事物秩序,应当做些什么呢?要知道放弃最深刻的精神贪欲,看到所有人都完全平等——这一点我们不能做到。

让我们转向基督来看一看,他是如何解决这个问题的。

主不否认不平等的事实,他把教阶分成高和低,大和小,但他将这个存在的金字塔底部和顶部颠倒过来,以此达到了最后的完善。

这种金字塔不可怀疑的顶峰(вершина)是人子本身,是唯一的、真正的、永恒的主;关于自己,他说:“人子来,不是要受人的服侍,乃是要服侍人,并且要舍命,作许多人的赎价”(玛特泰福音/太/玛20:28)。关于天使,我们接受这样的学说,即按照它的领域和它不同于我们人间存在的存在形式,它属于高出我们的事物。但是,使徒们把他们说成是:“服役的灵,奉差遣为那些要承受救恩的人效力” (来1:14)。主教训自己的门徒跟随他做出的榜样,为他们洗脚(约安福音/约/若13:15)。他对他们说:“你们知道外邦人有君王为主治他们,有大臣操权管束他们。只是在你们不可这样。你们中间谁愿大,就必作你们的用人,谁愿为首,就必作你们的仆人。”(玛特泰福音/太/玛20:25-27; 太10:42-44)。教会教阶的作用和意义由此而确立下来,即:把位于低处的人提高到在教阶上处于较高位置的人所处的精神完备程度,按照使徒的话就是: “他所赐的有使徒,有先知,有传福音的,有牧养和教师,为要成全圣徒,各尽其职,建立基督的身体;直等到我们众人在真道上同归于一,认识上帝的儿子,得以长大成人,满有基督长成的身量”(弗4:11-13)。

基督作为造物主,即原因(причина),按照斯拉夫语是存在的发端(вина бытия),在这个意义上是世界存在的“罪魁”,他把负担——世界所有的罪恶都自己承担起来。他是颠倒过来的金字塔之顶峰,是存在的整个金字塔压在其上的顶峰。

基督教的追随者们以无法解释的方式通过接受负担和其他人的弱点来效仿他:“坚固的人应该担代不坚固人的软弱”(致罗马人书15:1)。

我们在这里所说的一切都是为了指出基督教之路的典型特征,我们还讲述了我们在长老内心生活中所观察到的一切。我们认识到自己在语言和形象中无力揭示这种生活。

基督徒在往下走,朝着那边——颠倒过来的金字塔底部,那些集中了可怕的压力,那里有把世界的恶都承担起来的基督。

当神的巨大恩赐接触到心灵时,基督之爱的力量就开始在它里面发挥作用,于是为这种爱所吸引的心灵确实下落到颠倒过来的金字塔底部,努力追求基督,效仿他。人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承接起弟兄的负担。

这样,这里形成一种语言所无法解释的状态。在自己生活中经历痛苦的深度和力量把心灵变成了对任何等待保护的东西都充满极大怜悯的东西;怜悯的爱达到了准备牺牲自己的程度,为了别人的至福而牺牲自己的存在。同时,爱不可遏止地将整个人吸引到神那里去:头脑、心脏和身体本身——人的整个存在都被吸引到神那里去:在深刻的、热烈的祈祷中,带着对人们的哭泣,有时为个别人,出名的和不出名的,有时是整个“亘古以来”的人类,有时在经历长久爱之痛苦以后,心灵全部转向上帝并忘记了整个世界。

“当心灵处于神里面时,世界全然被忘记了,心灵在直觉神。”

“在牺牲被从内部带来以后,即一切自内部奉献出去以后,人里面产生了对一切事物的宁静态度。一个内部深层的平安,基督所赐出人意外的平安,到来了”(致斐利彼人书/腓/斐4:7)。

在颠倒过来的金字塔底部,在它的最底—顶部,是凭借对世界的爱把整个世界的罪恶和重负都承担在自己身上并且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基督,是完全特殊的生命、完全特殊的光、特殊的芬芳(благоухание)。基督式的苦修士因为爱而被吸引到那里去。基督之爱折磨自己的选民,为他加重负,使他的生活变得不可忍受地沉重,直到它达到自己的最后愿望。况且,它所选择的达到这个最终目的的道路也是不寻常的。

“为人们祈祷就是流血。”

我们看到并且证明,圣长老息庐安在为人们、为全人类、为整个亚当祈祷的同时,已经把自己的生活奉献到这种祈祷中。

这种祈祷是为他们的罪恶而告解。告解,就是把他们的重负自己来承担;为全世界而祈祷,就是在某种程度上承担世界的重负。然而,为了在人里面出现对于这种祈祷的大胆行为,在他本人之中个人告解应当首先达到某种完善的程度,因为如果他继续生活在罪恶和欲望中,那么取代为弟兄承担重负的是他把重负转嫁给他们。为了参加基督为世界的受难,为了“和他一同受苦”(致斐利彼人书/腓/斐3:10;彼前4: 13),应当与罪恶断绝(裴特若书信一/彼前/伯前4:1)。

按照基督的方式生活不可能;按照基督生活只能死。只要人生活在这个世上,生活在肉体中,他就总是似乎被覆盖物(покрывало)罩着,这种覆盖物不让他处于完善之中和不断地处于心灵所追求的神之中。只要人还在肉体中,他通过自己生活的这个方面总是处于人间存在的假设中,因而他的任何行为都带有假设性并且只能通过伟大的死亡圣事达到自己的完满,这种圣事为整个走过的生活之路打上永恒真理的烙印,或者相反,揭露它的虚伪(ложь)。死亡作为对身体有机生命的破坏,在所有的人那里都相同,但作为精神事件,它在每个人那里接受了自己独特的意图和意义。

本书中我们没有向自己提出不可能的任务——完全揭开基督教精神生活的奥秘;我们在这里不解决任何问题;我们的任务只是在于,哪怕部分地触及它并以此显示,鉴于我们观察到的长老的经验,受基督训诫指导的基督徒苦修士,必然会停留在那种没有它就不可能完成训诫的条件上,即:“人若不爱我胜过爱自己的性命,就不能作我的门徒”(路喀福音/路加14:26)。

当基督徒在对训诫完美程度的热切追求中将主本人指出的条件深深地接受到心灵中时,那样一种经验就会开始,关于这种经验可以理由充分地说,它把人带到人所能达到的极限境界。

基督是完神和完人。完人既有最后的完善之意,也有真正的、纯粹的人之意。只有他,一切都完善的人,才能穷尽人类的全部经验,而那些跟随着他,受他的训诫和他的灵指导的人,只是接近这种完美,无论如何在人间生活的范围内不能穷尽它。谈到人类经验的完善,我们确信,它能够让人在各种条件下达到,因此修士生活在这方面并不是总体情况中的一个例外。那个训诫本身给予了我们之中的每个人,换句话说,我们之中没有任何人在神面前受到贬低,而是每个人都同样程度地受到尊重。如果允许这样表达的话,我们每个人得到一个在人所能及范围内达到最后完善所拥有的数目,这种完善的代价对于所有人和对于每个人来说是同样的,那就是直到最后都不宽恕自己。将不宽恕自己坚持到底并不意味着只是“将所有的周济穷人,又舍己身叫人焚烧”(致科林托人书一/林前/格前13:3),而是在自己生物存在的范围内,在他与神的分离中,在私人独有中以及在自己与近人和邻人的对立中撇下一切所有(路喀福音/路加14:33),

这种完美只能在死亡中达到,因而本质上不能按照基督的方式生活;按照基督方式生活只能死。

圣长老多次说,圣灵用基督的爱教会了他爱。用基督之爱去爱就意味着喝一杯基督的酒,即基督本人请求父“顺便带来”的那杯酒。基督之爱是世界上无与伦比的至福,与此同时,它也是一种痛苦,一种比任何痛苦都强烈的痛苦,痛苦到死的程度。这个最后的门坎,死亡,是我们的爱和自由的最后体验。谁只是部分地,只是从远处跟着上耶路撒冷 (Иерусалим)的基督走,他就明白跟随其后的他的弟子们所经历的害怕(可10:32)。这是因为,任何按照基督训诫发生的行为都通过体验进行,并且没有其他方式,只有通过体验它才能获得永恒的尊严。了解这个精神之律的苦修士经常带着深深的恐惧果断地从事爱的事业,但当体验过后并且认识到神赐予人的恩赐——类似于上帝的自由和类似于上帝的生活之伟大时,既找不到言词,也找不到叹息来表达自己对神的感激之爱。

在苦修士生活中通常有这样的情况,他完全决定去死,但通常这团火被他携带在心中,成为隐藏的,它的全部力量没有表现出来;然而,为了处于力所能及的保持训诫状态,温和的、他的外表不显现的行为甚至在日常生活过程中都是必要的。

在出于伟大的爱而为世界祈祷中,人达到了这样的状态,即对自己里面的任何东西都不宽恕;这时带来了内在的牺牲,这时心灵达到了为一切的深刻平静。但祈祷结束后,重新看到世界陷入痛苦和黑暗中,它重新去祈祷,这样,直到达到自己生活的最后界限为止。

在从祈祷返回心理自然生活的臃肿状态时,心灵体会到某种因自己的牺牲不足而产生的忧伤,甚至为自己的谎言而感到的有些羞愧,正如所说的:“任何人都在撒谎”(圣咏115:2/诗篇116:11)。撒谎,因为没有处于不变状态,于是如果今天说爱,明天已经自及不再有这种爱。这样,逐渐地在人的心灵中形成了克服自己生活的谎言的需求,并且将祈祷推向只有在死亡中才能达到的终极真理。

1938年圣架月2日/9月15日,星期四早晨,约5点钟(按照希腊圣山的算法——约11点),我顺便到了长老的商店,找到了他,像往常一样,他很平静;他以自己通常有点沙哑的声音说话;表面上我没有发现他身上有什么变化;他正忙于自己的日常工作。

早晨10点左右,吃完中午饭,我顺便来到他的修行间。他坐在桌子旁的椅子上。看到他变化后的样子,我问:

“长老,您怎么啦?”

“我不舒服。”

“您怎么啦?”

“不知道。”

从椅子上起来后,他重重地坐到床上,背抵着墙,用右手支撑着身子处于半躺状态;慢慢地伸了伸脖子,他抬起了头:痛苦在他脸上表现出来。

我问:

“长老,您想死吗?”

“我还没有平静下来”。他回答。

他逐渐地把双腿抬到床上,而脑袋却垂到枕头上;这样和衣躺着。沉默片刻,我说:

“长老,您还是去医院吧。”

“我不想去医院,因为那里人多,然后又把我像上次一样放到钟下面,这些钟的敲打声影响我祈祷。”

“但病人不能在这里逗留;谁来服侍您呢?...那里毕竟方便些。”

“如果他们给我一个单间,我就去医院。”

我说“我去跟院长谈谈”,然后就到托马斯(Фома)神父那里去了。这是一位掌管医院的修士,被称作大夫(доктор)。托马斯神父在尘世间没有受教育,但一生都在修道院的医院里工作,掌握了丰富的经验甚至某些理论知识。这是一个颇具医生直觉天赋的人,他对于修道院很有帮助,因为在希腊圣山上没有真正的医院和医生。

潘杰列伊莫恩修道院的医院分布在两层楼中,这样分为上、下两个住院部。下层住院部是一个大厅,用隔墙分成两半。在第二部分,即后半部分,在朝着海的窗子旁,两个角都用薄墙与整个大空间隔开,形成两小房间;大夫将右边的那个房间热心地提供给长老。

返回到长老那里后,我说,大夫在下层给了他一个房间。长老同意去,但他已经病得很严重,一个人不能走路,需要搀扶着他。我赶快把他送到了医院。

修道院的医院不具备任何有助于作诊断的技术设备。长老患了什么病,谁也说不清;他的健康状况迅速恶化。他病得太严重了,按照修道院的习俗,他每天都吃圣餐。星期一,6/19日,举行了涂圣油礼(елеосвящение)。

我经常去看望他,但没有敢通过交谈来打扰他,而是坐到半开着的门外,因为房间非常小。长老在世时,我经常有机会看到他的生活,从他那儿听到许多东西,这些都展开了他内心精神之路的画面;有可能在某个范围内观察他走近伟大的死亡圣事,但死亡的最后时刻对我来说依然是隐蔽的。

在生命的最后几天,从开始有病到去世,长老一直沉默着。在世的时候他讲过,一个大圣衣修士在医院中准备死,他一直闭着双眼打发时光,以免因某种外部印象而破坏神性记忆。当他喜欢的好友和苦修同行到他这里来时,这位大圣衣修士同他简短地交谈,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凭声音认出了自己的朋友。记住这一点,我没有作为罕见的例外,以任何问题去打破长老的宁静。

一周以后,长老的状况变得具有威胁性了。

星期五,圣架月10日/9月23日,傍晚,在太阳落山前夕,听告解的神师 (духовник)修士司祭谢尔吉到他这里来,为他诵读了被称作“送终祈祷礼”(отходная)的圣母那令人激动的灵终教规(канон Божией Матери)。走近病人的床前,听告解的神师说:

“许愿吧,息庐安神父。”

长老睁开了眼睛,沉默着温和地看着我们。他的脸是一种病态的苍白,但很安详。看着长老沉默的样子,听告解的神师说:

“怎么样,息庐安神父,您还能认出我们吗?”

“认得出来”,——他小声地,但清楚地回答。

“那您感觉如何?”

“很好,我感觉很好。”

这个回答是用苦行愿望来掩饰自己的痛苦和不用对病的抱怨来暴露这些痛苦呢,还是长老确实感到自己精神上是那样地好,以至于病魔已经不被接受了,并且病魔也破坏不了心灵的安详呢?——我不知道。

“我们来跟您一起祈祷并读圣母的经文..您愿意吗”听告解的神师说。

“好,愿意...谢谢...非常愿意。”

听告解的神师开始读经文。脸色苍白的长老平静地平躺着,一动也不动,闭着眼睛;右手放在胸前,左手放在体侧。没有挪动他的左手,我小心翼翼地找到了他的脉搏;脉很不好:时而极弱,勉强能感觉到,时而又很足,但在这两种情况下都是那样无节奏,甚至在半分钟内就变化好几次。

送终祈祷经结束了。长老又睁开了眼睛,轻声地感谢我们,我们对他说声“明天早上见”就告别了。

子夜时分,医院夜班人员(больинчар)尼古拉神父来到了小房间。长老问他:

“正在读早祷吗?”

“对,”医院夜班人员回答,又补充道:“你需要什么吗?”

“谢谢,什么也不需要。”

长老平静的问题,他对医院夜班人员提供服务的回答,以及他听得见勉强传到他的角落里的经书诵读——所有这一切表明,他完全处于有意识和自我控制状态。当早祷的经书诵读结束后,即经过这个简短的交谈后又过了一个半小时,尼古拉神父又去看了长老,他极其吃惊的是,找到了已经去世的他。谁也没听到他的去世,甚至包括那些跟他躺得很近的人们。他就这样走向了神。

按照教会章程,修士的身体不能裸露,因而完整的洗脚礼(полное омовение)没有举行,而只是用湿海绵在他的额头、胸部、双手、双脚和双膝上划了十字。穿着还是修士打扮,身着内长衣(подрясник),上面是苦行戒律(схима),去世者的身体连同头一起被缝到长袍中*,人们把他放到一张专门的抬床上,唱着小安魂祈祷曲(малая заупокойная лития)把他移入教堂,上面有黑色的覆盖物蒙着,覆盖物上缝制着暗红色的十字架,像苦行戒律上的十字架一样。

医院里的早祷从时间上计算比教堂里快得多,因而到作弥撒(Литургия)前还剩下一些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将修士身体移入教堂的所有不太复杂的准备活动都做完了,于是长老的身体在抬床上被送入医院教堂作安魂弥撒(заупокойная литургия),在弥撒结束后,修士们一个接一个地为他读诗篇(псалтирь)。

按照修道院的惯例,长老作为长期在修道院生活并且从事过社会工作的人,“由教堂”为他作安魂祈祷。晚祷后,他的身体从医院教堂被移到以圣殉道者潘杰列伊莫恩命名的修道院主教堂,在那里由修士司祭们共同举行了安魂祈祷礼。通常教堂的掌管是修道院长(игумен),但因为老修道院长修士大司祭米萨伊尔(Мисаил)当时已经不出自己的修行间,他患了偏瘫(гемиплегия)**,修道院副院长,修士司祭伊乌斯金(иеромонах Иустин)掌管教堂。在完成了章程规定的修士安魂祈祷圣事后,长老的身体被送到位于修道院大门外的墓地。而且,他的身体被缝在长袍中,没有棺材,在最终祈祷和永恒记忆的歌唱声中进入墓穴。

圣长老大圣衣修士息庐安于1938年圣架月11日/9月24日深夜一点多钟去世并于同一天傍晚4点被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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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索斯修士风格在保持清醒的对人的不信任中恪守圣父们的规矩:“在任何人去世以前,都不要说他的好话。”这种值得肯定的清醒像人类生活的一切现象一样,能够跨过应有的界限,接受被夸大的担心人类无用的特性。阿索斯修士风格能够更确切地被指责为后一种情况。

长老息庐安在世时,在同修士们的交谈中有时说出了读者在他的写作中将找到的思想,因为这些话超出了一般人的限度,那么自然在许多修士中产生了对他的担心,于是一些人说:“我们要看一看,他将如何死去。”许多修士因为长老那平静的温和 (кротость)及不变的友善(благожелательство)而爱戴他,但很奇怪,长老完全例外的生活在几乎半个世纪中对于多数

人来说依然是鲜为人知的,只是在他去世后,他的神圣性(святость)才被意识到*。

在尘世中有许多人想看到神圣性,目的是对它表示敬意,这样就为苦修士制造了虚荣的危险性...但也有一些人着了恶灵的魔,对于他们来说看到神圣性是沉重的;他们经受不住恶魔的折磨,于是更加趋向恶。然而在尘世中绝大多数人都是没有经验的,他们也理解精神的人。向这些人隐瞒很容易也很简单。修士们向隐瞒更困难,因为他们经常处于业绩中,学会了按照许多几乎能够掌握的特征猜测同人 (собрат)在感受什么。因而,在希腊圣山上形成了一种特殊的必要条件,即学会表面上不以任何方式来表现自己。我们也认为,圣山民们的这种艺术站在很高的位置上。

一位修士,司提反神父,在修道院的药房工作,他非常喜欢长老。他本人对我说了下述话:

“在长老息庐安去世的那天早晨,我放下自己的活计,到教堂里为他读赞美诗并且祈求神让我从这些阅读中领会,他是如何度过自己的修士生活的,他是否讨神喜欢?当我走进教堂时,那里的前一位修士读道:‘你是我的神,我赞美你;我要感谢你,因为他应允了我,又成了我的拯救。你们要称谢耶和华,因为他本是良善的,他的慈爱永远长存’。看到他已经结束了一节(第16节),我对他说:‘去休息吧,我接着来。’他走了,我占了相同的位置并开始读下一节(第17节):‘行为完全,遵行耶和华律法的,都是有福的。谨守他的法度,全心寻求他的,都是有福的... 我必遵守你的律例...我一心寻求你...我用嘴唇传扬从你口中说出的一切典章...我喜欢你法度定下的道路,如同喜欢一切财富’以及这首赞美诗的其他部分。这时我心里确信,他让神满意。”

长老去世后,一位修士司祭请求修道院长恩准“去隐修所”。被叫到长老会上的他应当对为什么他想走出修道院的问题作出回答。修士司祭回答说,他想,这样对于他的得救有好处。这时与会的一位长老,大圣衣修士马太(Матфей)说:“难道这里不便于获得拯救”?*这时与会的一位长老,大圣衣修士马太(Матфей)说:“难道这里不便于获得拯救?已故长老息庐安整个一生都是在我们修道院里度过的,难道你在隐修所里会找到某个更大的人物?”。就连神父马太,一位长老息庐安在世时曾经最防备他的人也说出了这样的话。

另一位是修道院最老的修士之一,大圣衣修士特罗菲姆(Трофим),一位相当出色的苦修士,他的生活对于许多人来说能够成为好榜样。长老去世后,他读了其部分笔记。长老关于上帝爱、关于谦卑,关于“在地狱中请保持你的理智,不要绝望”的话等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记得同他在修道院“小码头”旁的见面。他打断了我的话,说:

“现在我看出,息庐安神父已经达到了圣父们的水平...他的去世让我信服了。”

“神父特罗菲姆”,——我允许自己说,——“难道在修道院共同生活的半个世纪都没有使您信服这一点,只有他的去世才使您信服?”

“我一直喜欢他,也很高兴同他见面,但我似乎觉得,他太直接地(没有中介地)同神说话,于是我,说实话,为他担心”。

“对于您为他担心这件事,他怎么说?”

“虽然他很简单地,但不知为什么这样勇敢而大胆地讲祈祷和神,就像讲生父一样,我经常阻止他说:‘别说了,神父...’我觉得,他失去了神性恐惧。”

“当你阻止他的时候,他是如何回答的?”

“他总是很平和,我阻止他,他就沉默下来。”

“当你阻止他时,他是否生气?”

“嗨,不!他是一个温和的人,我还不记得他什么时候发怒过。”

“特罗菲姆神父,您也知道,被诱惑的人总是处于不听从状态,况且当遭到否定时,他们总是很生气。您怎么没有注意到?”

“是神向我隐瞒了这些...他真的是很普通...我只是现在才明白自己错了。”

“那么您关于他的笔记说些什么?”

“我已经跟您说过,他达到了圣父们的水平。”

一位塞尔维亚主教(себрский епископ),曾经多次参观圣山并非常喜欢长老。他得知长老去世的消息后,就在自己的传教杂志上写了题为《博爱的人》的祭文,其中关于长老讲了如下内容:

“关于这位好修士只能说——甜美的心灵。不仅我感觉到这颗甜美的心灵,而且每一个同他见过面的希腊圣山崇拜者都有这样的感觉。息庐安很高大,长着大而黑的落腮胡子,他以自己的外表不能立刻将陌生人吸引过来。但只要说过一次话,就足以让人喜欢他...他讲过神对人的无限关爱并引导有罪的人严厉自责。”

在讲述了他同长老的几次交谈后,主教写道:

“这位好苦修士是个普通修士,但是一位爱神和爱他人的富有者。许多修士从圣山的四面八方跑向他,以寻求劝告。但是,来自‘赫列恩达尔’(Хилендарь一所塞尔维亚修道院的名称)和 ‘圣萨瓦严守斋戒女’(塞尔维亚的)的塞尔维亚修士们尤其爱戴他。在他身上,他们看到了以自己的爱来唤醒他们的听告解的神师形象。他们现在都痛感同长老的决别。他们将长久、长久地记住息庐安神父的爱和他的英明劝告。

息庐安神父也给予我很多精神帮助。我感觉到,他的祈祷是如何使我巩固信仰的。每一次,当我去圣希腊圣山时,我都急于同他见面。”...

作者以下面的话结束了自己的悼词:

“还有许多许多我从息庐安神父那里听到的和从别人那里听到的关于他的事。但有谁能够把所有的这些都列出和记下来呢?他的生命之书全部是用智慧的珍珠和爱的金子写出来的。这是一部永垂不朽的巨著。现在它合上了并且通过他的天使-救世主的双手呈交给永恒的和公正的法官。而永恒的和公正的法官对在人间这么爱他的心灵说:我忠实的奴仆,息庐安,进入你主的快乐吧。阿门(Аминь)”(E.H.)*。

另一位俄罗斯主教,都主教(митрополит)B.只是通过与长老通信和看到他的讲述认识他的。在得知长老去世的消息后,他写信给修道院长伊乌斯金(18-11-1938)说:

“尊贵的至圣者,极可尊敬副院长神父和全体修士们!

获悉圣长老苦修士息庐安去世...天国属于他!...

评价圣人不是我们这些罪人应当做的事。正如所知的,神本人使他荣耀。然而,完全真诚地说,近年来,除了他——息庐安神父以外,我没有从任何人那里感觉到这种恩赐力。很难有语言讲述,这种力量表现在哪里。正如关于基督——主在他生活于人世时人们讲述的那样,他讲话有威力,而不象书呆子...从息庐安神父的信中,一种我从来没有在任何人那里感受过的力量,被我,一个罪人感觉到了。天神的灵魂...没有任何证明的信服...这种声音确切地“来自那里”,来自神...我不会更好地说...因而我保留着他给我的那些信件。即使我对于他的生活、业绩、祈祷、劳动一无所知,那么仅凭这些信的精神,对于我这个罪人来说,足以认为他是圣人了。

但还想讲一件有关他的洞察力的事。有一位现在住在国外的母亲,同留在俄罗斯的女儿失去了联系。她很想知道:如何为她祈祷——如何为活着的或者已经死去的女儿祈祷?

她问长老息庐安,而他对她毫不故弄玄虚地回答,她的女儿活着且很好...确实,事后几个月,这位妇女来到俄罗斯,寻找丢失的女儿,她同女儿见面了,还同她说了话。” *。

接着,都主教又讲述了一个有点类似于洞察力的事儿。随后他写道:

“我允许自己问:您是否恩赐把他的信息搜集存档呢?要知道这对于我们这些罪人,很有教育、慰藉和拯救意义。要是能搜集他的信件也很好(哪怕只是以重印形式出现)。我还请求:请允许神父息庐安发给我一些他去世以后的信息,并且以答复我给他写信的方式来安慰我。

署名: М.В.”

在致我的信中,都主教写道:

“非常感谢您这封关于神父息庐安的信...并且渴望再了解一些关于他的信息...从我给修道院副院长神父的信中,您将了解到我对长眠的长老的态度。

如果您还能写关于他更多的东西,那么不光我,而且许多人都非常非常感动。

他是谁?在到希腊圣山以前他在哪里?为什么到这里来?他是如何获得拯救的?他说了些什么(甚至小细节都重要)?您是否知道特殊的事实?他是如何祈祷的?

趁您和其他见证人还健在,请搜集和记录下关于他的事并且具体到细枝末节的程度...——这就是教会的历史。

我祈祷息庐安神父和神的服侍者克朗施塔德的约安神父共同安息,并且请求他在神面前得到庇护...我再次感谢并期待,当然不光我一个人这样做,更多的保护,如果神感到满意的话。而息庐安神父现在已经感到安全了...**

署名:M.B.”

后记

我为自己提出的任务是——在必要而充分的范围内,使那些更重要的、我所知道的圣长老的生命时刻和他的学说中更本质的方面以清晰的被描绘出的形式提供给虔诚读者,让他们关注。在这一任务提出以后,我就结束了自己的劳动。

在本书的下篇,读者在认识长老本人写作过程的同时,还将看到我留下来来、未得到考察的许多高层次的、在教义和苦行方面相当可观的人之精神存在问题,这些问题被长老触及到了。比如,身体参与神性认识问题或者斋戒问题,这个问题被长老相当独特地,同时又极其深刻地确定下来,我想说,——这是类似于基督式的阐述:吃饭的量应当只是能够保证进食后就想祈祷”(路喀福音/路加21:34)。与此同时,读者在我的阐述中将遇到我主要以长老的许多口头交谈为基础而揭示的一系列原理。任务的条件性和局限性必然表现在材料的选择中。为自己提出任务——穷尽一切材料是不明智的;同时另外一种情况也是没有针对性的:以丰富的材料使思想偏离我父的注意力集中到本质的东西。

除了上面列举出的关于长老息庐安虔诚敬意的证明,我还知道一些类似的证明,以及不少证明他为病人和受苦人祈祷的事以及他所表现出惊人直觉和洞察力的事;但我倾向于对它们闭口不谈,一方面是因为,这些事情所涉及的人多数如前所说,还健在;另一方面是因为,完全不同意迷恋它们,在这方面跟踪长老本人的灵魂,长老并没有赋予这些事情以重大的意义。历史记载了许多并非圣人那里出现的治好病和洞察力的事情。他生活中的真正伟大之处并不表现在这方面。

圣阶梯约安说:“现在,创造奇迹的恩典和精神天赋中所能够看见的东西对人更有吸引力,他们不知道有许多东西高出这些并且隐而不露,因而处于不可分割的状态中(言论,第26章,第95 节)。”然而在“隐而不露”之中究竟什么能成为“最高的”创造奇迹的恩典呢?对此长老这样说:

“唉,我那无用的灵。它逐渐熄灭,像小蜡烛受到弱风吹动一样;而圣人们的灵燃烧得火热,像荆棘丛,也不怕风吹。是谁给我这种热量,让我不论白天还是黑夜由于上帝爱而不知安宁?上帝爱是热的。为了它圣人们忍受了各种侮辱并获得了创造奇迹的力量。他们冶好了病人,让死者复活,他们在水中走,在祈祷时升入空中;通过祈祷让雨从天而降,而我只想学会谦卑和基督的爱,目的是不伤害任何人,而是为所有的人,像为自己一样祈祷。”

我试图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讲述长老生活中这个最高的和隐而不露的东西。按照这一目的,我决定写那条通往在神中得到精神自由的路——公开地,不隐藏也不避开所听到的东西。

在圣约安的那本《阶梯》中有一个出色的阐述叫《论圣犯人和告解者的监狱》(«О святых осужденниках и о темнице кающихся »)( 言论5)。圣作家先知般地在那天以前提前看到了许多由这句话而产生的诱惑,附带地那里说道:

“勇敢的男子汉将像用刃端、用火枪射伤了心脏一样离开这儿。低于这一点的人认识到自己的无力,于是通过自责很方便地得到谦虚贤明(смиренномудрие),努力跟在前者后边;但我不知道,能否赶上他。疏忽的道路不涉及这里所描述的东西,目的是在绝望之后,不驱逐他所做的那些”(言论,第5章,第27节)。

通过对精神斗争艰巨性的公开阐述可能会影响那些幼稚和意志薄弱的人——出于这种担心,我一开始就说:“本书在内容方面适用于很小的读者圈”;现在我又想重复这个警告,因为不管长老息庐安多么普通,但他的生活却是一种极其伟大的爱神业绩。

真诚地讲,在决定写本圣传(Житие)之前,我应当克服不少羞愧,因为情况逼迫我不掩饰我对圣神父的亲近。我相信,任何一个认识他和认识我的人都会气愤地说:“你也敢写长老?” 不认识他,但认识我的人,或者哪怕只是见过我的人,也会鄙夷地指出:“如果学生是这样的,那就意味着,老师什么也不是。”

我意识到,对于伟大长老的名字来说有这样的生评作家和见证人是一种贬低。然而,没有其他的解决办法...我更喜欢隐瞒自己,给这个作品以无名的形式,为的是不以我的贫乏来减弱长老的伟大,但不能允许自己这样做,因为必须为对他的证明承担责任。对于我大胆的部分证明我要说,由于许多人的愿望和坚决请求,以及听取我的听告解的神师,深沉的长老,现在还健在的修士司祭彼努福里(Пинуфрий)的话而做这件事的,后者为此给了我直接的祝福。我内心依然斗争了许久,因为精神话语是一种完全特殊层面的能量。说它的人自己第一个被送上被他说出的话的法庭,因而,当然,我把自己送到完全称职的耻辱中,而且知道,我将受到神和人们的审判。况且,这样一个事实——本书中没有一点儿我的[34]思想,所有的都是从圣长老和我的其他教导者的训诫和交谈中汲取出来的——成为我良心的某种解脱。然而,我害怕,作为一个失去精神理智(即领域)的人,我在对长老生活的描写中,在对他的圣教训的阐述中,难免有错误,请求因此而出现的责任全部由我承担,以免玷污长老以神圣生活和他的神圣语言为标志的经验。

请任何一位理解我所面临任务之艰巨的读者,在表明对我的要求中,尽可能成为宽容和温和的人。请原谅我的一切疏忽性错误,有意的错误不应当有,因为我受一种恐惧感的支配,即不允许自己 “对圣人撒谎”,——于是改正了它们。为避免在最本质的地方出现遗漏和损失,请不要将注意力停留在我劳动的许多外在的和内在的不足上,如不合理的分配陈述句;心理描写的平庸;一件事的反复和重复;神学界定的无艺术性和不连贯性,因此将不可避免地引起许多误会和责备。最后,请求原谅我冗长和粗糙的语言,它与圣长老整个轮廓的神圣而宏大是那样地不协调。

目前,我生命中的所有条件都加在一起也不足以进一步克服上述缺陷,但不排除这样的可能性,即在未来的作品中能够做到在一定程度上减少它们。现在,我希望从完全的心爱中流出的长老的话能够吸引读者的头脑和心灵,因为对于有耳朵是为了听和有眼睛是为了看的人来说,它本身带有自己正确的和真理的鲜明见证。

长老的话,按照自己的精神完善程度超乎寻常地高,它是让他得以活下来的高出自然生命的见证。对于许多人来说,它依然是不明白的和理解不了的,尽管它十分清楚和简单。经验表明,它不为人们所明白在一定程度上是因为它的简单和对于当代理性人们来说陌生的接受和表达风格,这种情况成为我用当代受教育人士更加熟悉的语言作解释来陪伴和提前预告它的动机,希望它哪怕能为某一个人更好地理解神圣的道路提供帮助。当读者考虑到有必要敏锐地注意长老那些简单和平静的话时,其中触及到深刻的人类精神存在问题,或者描写了内部斗争,或者恩赐的作用,我的说明的任何需求,自然都消失了,结果只留下圣神父神圣和地道的语言。

今天,为追念长老去世10周年,在对神父——我们的长老息庐安进行纪念的同时,我的心灵带着虔敬的爱祈祷性地转向他:

请原谅我,神圣的父,我凭自己的不理智敢说,你凭着你的宽恕信任了我。我感谢神给予我不称职的幸福认识你,并且在你在世时,有机会自由和经常到这里来,请求允许我问你:现在,当你走完人间的所有界限,并且看到不可思议的爱你的和被你所爱的主和他的圣母的美丽时,由于上帝爱的甜蜜,你是否忘记了我们受苦的世界,而且已经回忆不起它,或者还继续更加强烈地祈祷,因为正如你曾经说的,爱既不能忘记,也不能安息,直到实现自己最后的愿望为止。

虽然我忧郁的和为一切至福的死亡心灵现在没有能力接受你的声音,但你的话依然和我们在一起,从中我们听到了你的回答:

“认识神——自己的创造者和天父的心灵不能在人间平静。于是心灵想:‘当我向神呈现时,我将全身心地为整个基督族祈求他的仁慈。’同时又想:‘当看到他那张热情的脸时,由于欢乐什么也说不出,因为由于伟大的爱,人通常什么也说不出。’它还想道:‘我将为整个人类祈祷,以便使所有的人都转向主并在他之中安息,因为上帝爱想让一切获得拯救’”。

我深信,我们的圣神父得到了神和他所不懈追求的完美的爱,现在他在圣灵中以自己比在人间生活时更大程度的祈祷含概整个世界,他不想警告任何人,不想将任何东西强加给任何人,只是跟随着自己心灵的召唤。在这种根深蒂固的信念中,我以祈祷结束自己蹩脚的话:

圣父息庐安,请祈求神保佑我们!

法国,圣日内瓦杰布阿,

“主要塔楼”1948年圣架月11日/9月24日

下面一段对本书的小小注释出自最近一位精神长老、修道院长尼康(沃罗彼约夫)(1864- 1963)的手笔。修道院长尼康(Никон)本人经历了对于本世纪初的寻神者(богоисткатель) 来说相当典型的生活道路:“普通宗教的”(农民的)家庭;在学校中(实科中学)失去了信仰;在科学、哲学(自我教育)中毫无成果地寻找生命的意义;绝望和神的惊人开启;转向心理学(心理神经学院),然后转向认真研究东正教(莫斯科神学院);许多年的苦行生活以1931年接受修士削发而结束,后来又接受了神职。1933-1937年,经历了集中营的痛苦,之后作服务员工作和园林工人。自1944年起,在卡卢加和斯摩棱斯克主教区(Калужская и Смоленская епархии)的教区主持圣事。自1948年到生命的最后,格扎茨克(现在加加林)城的教堂长(настоятель храма)。

他的精神生活并不完全平常。他称自己为“森林”修士,因为他从未住过任何一所修道院,而且在自己的道路上也没有遇到过一位经常性的精神上有经验的领导,虽然他努力在寻找。所以,后来他多次向自己的亲近人反复说:我们那时没有能够看到人的心灵的因而能够在拯救道路上成为真正领导者的精神教导者。如果您找到一位志同道合的真心追求精神生活的人,一位读过许多圣父的书、理智的和不蛊惑人心的人,这是最大的幸福。而且这样的人变得相当少。遵循圣父们的创作吧,尤其是圣徒伊格纳吉·布良恰尼诺夫的,他把古代圣父们的作品搬到我们这个精神贫乏的时代。这些话来自他的个人经验,这些经验为他提供了精神生活之路的详细知识,这些知识是所有独立地、没有外来帮助地走过精神生活基本阶段的人所固有的属性。在这种道路上,痛苦的同时又欢乐-拯救的衰落和复兴经验、偏差和改正经验向他表明,对于基督徒来说,精神生活中最主要的是看到人性的严重扭曲和不可能以自己的个人力量将它治愈。这种按照圣彼得·大马士革的话成为“心灵开始健康的第一特征”的内心幻景,只有在基督徒完全强制自己履行福音书的全部训诫和真诚告解的情况下才能向他提供,它还会导致谦卑的产生,这是建造拯救之屋不可动摇的基础。“为什么,——他说,——许多人在精神行为中失败了?因为自己的业绩建立在隐藏着的自负(самомнение)和傲慢基础上。在人没看到自己的无用,欲望和像福音寡妇那样去做祈祷以前,主不能加入到人这里来并为他提供帮助”(录音带)。在自己写的一封信中,他通过简短的话形成了这样的思想:“精神生活的成就以谦卑的深度来衡量。”

修道院长尼康怀着极大的兴趣和“渴望”读完了无知的机器抄写的《长老息庐安》全文。他找到了许多在希腊圣山长老的生活和精神道路中与自己类似的和同族的现象。在他的教导和写作中,尼康听到了自己非常熟悉的教会圣传的声音,就像这种声音在所有圣父那里表达的一样。在书的上篇——关于长老息庐安方面,他有一些不同的意见。这表现在特别是那些他在正文边上做的少量注释中,当时他已经完全病倒了,当然没有一点儿关于可能出版这些东西想法。从他的话中以及从这里引进来的注中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书的作者,索福罗尼(Софроний)福甫当时对精神生活的理解还不够,由此也作了一些错误的论断。与此同时,修道院长尼康对本书的问世非常高兴,他把该书的问世看作是教会永不中断的生命之中的一个证明,因为教会总是在自己的圣人中将自己展示于世间。

A.奥希波夫(Осипов),莫斯科神学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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